廖华恩闭闭眼,苏婧道:“今年一过远停就该回市里了,到时你还能容忍刘学的存在吗?何况之前远停还因为刘学和你发生过争执,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让我劝他参加饭局的时候,他应该就和你撕破脸过吧?”
廖华恩没说话,苏婧情绪激动,猛然拍打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畜牲!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我杀了你!”
“够了!”
廖华恩气的脑袋发懵,他低吼一声,捶两下方向盘,后靠着座椅。
廖远停是他们的独子,是他们的重心,发生这样的事就像家里的承重墙突然断了,什么碎砖瓦砾都开始往下掉,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家陷入崩塌。
“你的心太狠了……太狠了……”苏婧捂着脸啜泣,几十年的委屈在看到床上的儿子时倾泻而来,她后悔,她太后悔了,她当初就应该勇敢一点,誓死也不要逆来顺受,让廖远停摊上这样的爹,遭这样的罪,她自责的要死,她太傻了。懊悔、痛哭、绝望,一时全压在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让她无法喘息,崩溃至极,“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自我为中心,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你的,可不会的,不会有人永远听你的!远停那么聪明、有主见……他不会听你的……”
深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廖华恩深吸好几次空气,才压住自己的情绪。他们都有权利哭泣,无论是谁,无论是苏婧还是刘学,任何一个关心廖远停的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他的眼泪是鳄鱼的眼泪,他的痛苦是虚假的痛苦。
“我跟踪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被远停发现后,我就停止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笑了一声,“雇的人和我说,远停开车从后面撞他们,冲下来和他们打架,把相机砸了,让他们滚远点。”
他叹了口气,“他的性子不像你,也不像我,不知道像谁。太烈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派人跟踪过他。”
苏婧慢慢回头看他,他冷笑一声,眼底充满轻蔑,“我想让刘学死,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大费周折,苏婧,你太小看我了。”
苏婧慢慢缓下来,问:“那是谁。”
廖华恩摇头,“我不知道。”
苏婧急道:“这很明显就是报复啊,你市委书记都查不出来吗?那个小孩儿呢?问了吗?”
廖华恩道:“问了,他一口咬定是他做的。”
苏婧感觉再待下去只会窒息。
她推开车门要走,廖华恩道:“这件事我会查下去的。”
苏婧停了一秒,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她仔细想了想,知道廖华恩说的有道理。他们夫妻之间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算到孩子头上,何况廖华恩对廖远停抱着很高的期望。
她回去时刘学已经去看李单了。李单在普通病房,但身上的插的管子一点不比谁少。他中间似乎醒了一次,但很快又晕了过去,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再等等就好了。
刘忠和周梅守在他的床边,誊负责看家。
周梅本就多愁善感,坐在病床前红着眼,哎呦着说李单多好个小伙。她看完李单还要去看廖远停,刘学想了想廖远停的模样,指不定她得哭成什么样,就先把她拦下了。
三个人坐在床边相顾无言,刘学望着窗外的天。
他真傻,他傻的时候实在是太傻了。
他怎么会说喜欢医院,怎么会说廖远停是医院里的人,他现在想想,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这里太可怕了。
这里断断续续,颤颤巍巍的续着多少人的生命,一缕缕,一丝丝,那么脆弱,渺小,不堪一击的背后,却是一个又一个千斤重的家庭。
一根线断了,一个沉甸甸的家庭也就陷入海底了。
他抿抿唇,还是想再去看看他,尽管他今天似乎已经不能再去了,但就算是站在走廊上,他心里也是舒服的。他想离廖远停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像两个人初遇时,廖远停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他悄悄地凑过去,想离他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