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杂音,接着,一个稚嫩却坚定的男声响起,用普通话一字一句唱起了《第六段》的旋律。而在背景中,隐约能听见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轻柔地打着节拍,像是摇篮曲。
那是阿依夏。
“他还活着。”肖千喜喃喃,“而且她还在引导他。”
她立即下令:“通知云南公安配合封锁周边区域,防止敌方反扑。同时启动‘归铃计划’??把铜铃的声纹特征植入全国应急广播系统,形成持续性的定向唤醒波。”
当天夜里,怒江峡谷刮起强风。肖千喜独自坐在哨所屋顶,望着满天星斗。北斗七星斜挂天际,勺柄指向北方,仿佛在指引某种古老的归途。
她拿出手机,再次播放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语音。
>“如果你想念我,就去听风吹过屋檐的声音。
>那是我还在唱。”
风正呼啸掠过瓦片,发出悠长呜咽,宛如低语,又似吟唱。
她忽然明白了。
阿依夏从未真正离开。她将自己的意识拆解成声波碎片,寄存在每一个听过她歌声的人心中。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那段旋律,她就依然活着;只要还有一个孩子因这首歌而睁开眼睛,她的旅程就没有终结。
凌晨三点十七分,肖千喜起身,面向东方,轻轻哼起《第七段》的开头。
刹那间,远在三千公里外的北京四合院里,挂在墙上的铜铃无风自响。
同一时刻,新疆喀什老城一座清真寺的尖塔上,一只流浪猫突然竖起耳朵,跟着鸣叫的节奏微微摆头;西藏拉萨大昭寺前磕长头的信徒停下动作,口中不自觉地吐出一段陌生歌词;内蒙古草原深处,一位老牧民抱着马头琴,手指自行拨动,奏出了从未学过的旋律……
这不是巧合。
这是连锁反应。
这是觉醒的涟漪。
七日后,霜降清晨,金星、木星、火星于东方天际汇成三角,光芒交叠,照彻大地。
在全国三百七十二个“灯之家”站点,在边境村落的学校礼堂,在难民营的帐篷区,在精神病院的走廊尽头,八位见证者同时启唇。
八段旋律跨越山河,穿越电波,借由量子纠缠通讯网络与传统广播系统双重传输,在同一秒汇聚成完整的《月光麦西来甫?终章》。
那一刻,中国西部六省超过两万名曾被判定为“永久性记忆损伤”的个体同时睁眼。
他们齐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有些名字已经三十年没人提起。
有些名字,原本就不该被遗忘。
而在喜马拉雅南麓的菩提树下,阿依夏摘下面纱,露出布满伤痕却平静如湖的脸庞。她望向东方,轻轻将最后一枚纽扣钉入树心。
风起,歌声远去。
万里之外,肖千喜站在人群中央,手中握着一枚铜铃。
她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但她也知道,光一旦点燃,就不会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