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为什么邪神不必提防了?”就连凌辰在西海濒死那一战,少年都没有将书剑召回,如今却突然说邪神不必提防,这太奇怪了。
“邪神支配之人已经收敛,若是再轻举妄动,万众一心的愿力足以将之重伤。”凌辰神情十分自然,又将话题转移开,商量般说道:“小良,你将要突破,就和柔姐现在此处修炼,我需要去一趟江南看看那些亵渎信仰的邪神信徒,顺便再去见一眼紫帝。”
小良转眼间就扁起了嘴,凌辰轻柔笑起,“弥勒前辈和师尊都会来中原,之后我们一同去参加蒲家小姐的大婚,然后准备过年。”
少年这么说,小良的眉眼才明媚起来,就连小静都也露出憧憬的神情,当时在始晏部落的年夜可谓是热闹非凡,少年甚至亲自出手弹了一曲剑侠梦。
将谷中设下诸多养气阵法,凌辰拜别圣人,平掌斩开空间,漆黑的虚空跃迁终点直达江南烟雨楼废墟。
凌辰迈步尚未走入,练师垫脚两步,紧紧跟随其后,这位江南女子应该是想念家乡了,季应春也拿着花伞先对着小良几人行礼,也来至少年身后,女子肩头的阿语喵喵叫着,似乎也想要一同跟来。
龙游之气裹住几人,少年一步十八万里直达江南。
少年取出几件地府隐秘堂用来掩盖气息的黑色灵纹斗篷,递给二人,少年则抖身披在身上。
一柄油纸伞也挡不住所有阳光,季应春言谢后紧紧披在身上,黑猫阿语也钻了进去,在女子胸前只留一个支着耳朵的脑袋在外,露出舒服安逸的神情,而女子却十分好奇地向周围雅致的楼阁探看着。
练师也系上环过双肩的紫金瞒天纹路绣带,将头罩拉低掩至眉间,缕缕轻细秀发随风飘摇本应飘逸,可加上女子身上那种哀伤气息,如同九月衰草。
灵纹斗篷上的易阵转换天地灵气,几人的形象在外人看来只是普通人,不会有任何古怪,而凌辰又将主命术施展,确定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后才带着三人离开这处废墟。
“练师姑娘功法和资质都不错,应当有不错的机遇吧?”沿着已经禁严的仙妃城向南走去,如今长阳城还没有人知晓他已经离开,他确保此时的行动在任何人的天演之外。
“曾经遇见一位卜算命格的老人,赠了一本《才秀诗集》,其中藏着一段蕴秀养心的功法。”女子谈及过往时,眼神惘然而空洞,似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来,受过太多度日如年的痛苦,让练师的回忆都被拉长,仿佛久远将忘。
卜算命格的老人?修炼至虚灵境的功法,此言也不会是虚假,观人命格进行乾坤推演,至少也应该是天演境界的修士,对于俗世来说绝对是高手了,可凌辰明白,这是那个老者是用机缘换走了这女子的气运。
“姑娘内秀心康,却唯独伤在了命格之上。”凌辰分析似说着,同时又循着去白莲教总坛的方位出城,邪神小女孩搞出来的幺蛾子,还得他来处理。
“未必是命,只是太傻。”女子回应,竟发出一声嗤笑,笑的是过去的自己。
前方城门有兵士设岗,但凌辰几人身上阵纹流转,周围人的目光移开之时,无人观察,几人瞬间隐去身形,轻易就走出了城门,仙妃城如今最大的势力毁于一旦,加上修炼界和白风王朝撤离南北一线的命令,城中之人多半是过路和回城取物品的平民。
带着二人御风而起,自高空望向贴着仙妃城安营扎寨的诸多帐篷,仿佛一颗颗芝麻,终日不歇的篝火燃起暖色的光点,融化积雪,罗列两排,空气中满是人间烟火气。
“凌公子,你说一个人是该忘掉过往,还是该释怀过往呢?”练师也俯瞰着冬日的江南,目光麻木。
庙里供奉的仙人,也未必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凌辰不知该如何回答,天下人人各异,同一个问题也未必有唯一解答。
良久无言,风声在几人身旁呼啸,吹散了女子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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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师姑娘,风拂过大江,转折入高山,动容春雨,惊乱冬雪,见惯红尘肮脏,沾染污秽烟尘,也留恋过高洁之地,洗涤尘霾,却从未停留,仍然要吹往海角天涯。”凌辰声音在狂风中似是飘渺难寻,但几人也依旧听得真切。
“公子是说,我当寻高洁之地,洗涤尘霾?”心中愁苦,练师已经不愿去细思少年这长篇大论在说什么。
“不是,只是觉得你心中不痛快,凌某就随便编了一句话而已。”少年言语直爽,也不隐瞒。
哀愁清怨的女子猝不及防,嫌怨地盯了眼这过分耿直的凌辰一眼,不由哭笑不得,这少年当年在沉景江南楼,也少不了这种无心捉弄她人的举动,实在是可恶至极。
“属于练师姑娘的过去,也该藏在深夜自己哭湿枕头才对,但属于练师姑娘的现在,却是海阔天空,今天画的妆那还值得被昨天的泪水哭花?”
少年乐天知命,因自己也是从悲苦中爬出来,可这几句话却让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欢喜似嗔怨道:“凌公子还是自己去哭湿枕头吧!”
这一笑属实让为其提着心的朋友送了一口气,见到这一幕,季应春和凌辰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神魂一线锁定如今的白莲教总坛,圣女和诸多教徒还在城内,被圣龙家几位外门长老护住,而茅山弟子已经被稽查堂押解回了茅山。
沿着湘荷江,周围一些同样乐天知命的凡人竟凑出了一个小市,有人搭着架子唱起了吴侬软语的戏曲,有些人将搬家发现的一些用不上的物件都拿了出来,随意标价让人来买,游走其中的稚童吃着粘牙糖,欢快笑着,追逐打闹。
更有甚者,一些捕快和捕头借着篝火烤起了诸多食材,肉香和蕴藏盎然灵气的蔬果,吸引了不少看客,几个捕快甚至将自己的凳子让给了几个凑近烤火的老者,不少人也跟着上前烤着食物,互相分食,官民同处,怡然自乐。
凌辰一线神魂已经笼罩白莲教总坛,也不急于一时,觉得有趣,就带着二人直接来至这热闹至极之处。
少年无所求,上来就找到了一处卖酒之处,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老伯,三碗米酒。”
“好嘞,小公子喝完酒,记得将碗放那边的篓子里。”舀酒的半百老者指着篝火旁,正有一个男孩提着江中打来的水对着几人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凌辰也礼貌回应。
付了钱之后,三人端着酒,也悠哉悠哉去那个搭着戏台的篝火旁坐下,给两个女子一人分了一把皇城的坚果,小良花空了金银属实买了大堆零食,凌辰趁机偷拿的一把,怎说也有三五斤。
“这曲调,当年在蒲家听着过,还是蒲彤弓亲自唱的。”凌辰翘着二郎腿,对于音律他虽然半知半解,却也觉得十分熟悉,只是当年在与弥勒和两位贤人交谈,没有细听。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听到这句话,有人哈哈笑起,对着身旁同伴道:“你看那小兄弟,嗦了一口酒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