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大妖化作玉土与灵草的刹那,任逍遥指尖拂过眉心的动作骤然一顿。那指尖的触感还残留着道罚之雷灼烧后的微麻,眉心处却有一股异样的悸动悄然蔓延,像是有颗沉睡的种子被骤然唤醒,在皮肉之下轻轻震颤。
那缕刚被道罚之雷余韵驱散的暖意中,竟夹杂着一丝极淡却异常熟悉的气息——既非怨灵的怨毒,也非幽冥的阴寒,反倒像一缕沉睡了亿万年的古意,藏在大妖本源怨念最深处的褶皱里,如同被层层寒冰包裹的火种。那气息带着混沌初开时的苍茫,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仿佛见证过天地崩塌、星河倒卷的壮阔与悲凉。
直到其形神俱灭的瞬间,这缕气息才挣脱束缚,如游丝般钻入他的灵识。仿佛一道尘封万古的门扉被悄然推开,古老的气息在识海中缓缓铺展,所过之处,识海壁垒泛起细密的波纹,那些凝结了无数岁月的记忆碎片都随之轻颤。
那气息触碰灵识的刹那,仿佛有远古的钟鸣在识海深处炸响,钟鸣震得他体内刚突破的混沌气流都泛起涟漪,气流中悬浮的细小光点随之震颤,如同湖面被投入石子。每一粒光点都在共鸣,仿佛在回应那跨越万古的呼唤,光点碰撞间,竟交织出模糊的符文,似在诉说某种被遗忘的秘辛。
“这气息……”任逍遥眸中金光流转如奔雷,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闪电炸开,混沌境突破时奔腾欲出的磅礴灵力骤然一凝。那金光在瞳孔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心中的惊疑,指尖下意识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绝非寻常妖物能沾染的气息,倒像是某种从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古老存在留下的烙印,与他体内混沌气流隐隐相吸,却又带着一丝桀骜的排斥,仿佛两个同源却陌路的老友在隔空对峙,彼此试探着对方的深浅。那排斥中带着警惕,仿佛在防备着什么;吸引里藏着共鸣,像是在确认着某种宿命的联系。
他低头望向那株新生的金黄灵草,灵草叶片上的雷光露珠正映出周遭灵气的流动轨迹,露珠表面的光纹随灵气流转而变幻,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道光纹的起伏,都与天地灵气的脉动同频,细看之下,光纹竟与他掌心血脉的走向隐隐重合。
而在那轨迹的尽头,一缕极淡的灰线正顺着地脉往西北方向延伸,灰线中流淌的气息与刚才那丝奇特气息同源,如同大地深处藏着一条无形的灵脉,牵引着他的感知,连神魂都随那灰线的走向微微倾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远方轻轻拉扯着他的心神,那拉扯感不强烈,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是老巢么。”任逍遥足尖一点,脚下的玉土泛起一圈金色涟漪,涟漪扩散处,细小的灵草随之摇曳,仿佛在为他送别。那涟漪中金光流转,将灵草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不舍的挽留,草叶上的露珠坠落,在玉土上砸出细小的坑洼,瞬间被金色涟漪抚平。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金虹破空而去,金虹划破长空时留下淡淡的光痕,瞬间破开澄澈的天幕。光痕在空中久久不散,如同一条金色的绸带连接着天地,绸带上流淌着细碎的光点,像是被碾碎的星辰。
身后,贯穿天地的光柱仍在缓缓流转,光柱中的日月星辰虚影如同归巢的候鸟般缓缓沉降,融入灵山大川此起彼伏的共鸣之中,山峦因共鸣而微微震颤,崖壁上的藤蔓随之摇曳,藤蔓上的露珠滚落,在岩石上砸出清脆的声响,而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循着那丝气息,朝着暗渊最深处掠去。光柱与山川的共鸣,仿佛一首无声的歌谣,在他身后渐渐远去,余音却在灵魂深处久久回荡。
越往西北,地脉中的阴寒之气便愈发浓重,脚下的岩石从青灰渐变为墨黑,黑得如同凝固的墨汁,连光线都被吸收了大半。每一步踏下,都能感受到岩石传来的刺骨寒意,仿佛踩在万年玄冰之上,寒气顺着足底往上窜,却在触及丹田时被混沌气流瞬间焚化,化作一缕白气从头顶蒸腾而出。
岩石缝隙中不时渗出粘稠的黑雾,黑雾落地后凝成丝丝缕缕的阴气,触之如寒冰刺骨,连他周身的金芒都泛起细微的涟漪,金芒与阴气碰撞时发出“滋滋”轻响。那轻响如同冰雪消融,却带着两股力量的激烈交锋,阴气被金芒灼烧成青烟,青烟中飘散着无数细碎的魂片,细看之下,竟都是些模糊的人脸轮廓。
沿途可见无数白骨堆积成山,有的骨山高达千丈,骨与骨之间的缝隙中缠绕着未散的怨念,那些怨念凝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鬼脸的眼眶中闪烁着幽绿的鬼火,却在靠近任逍遥周身金芒时瞬间化作青烟——那是枯骨大妖亿万年来吞噬生灵的铁证,每一缕青烟消散时,都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叹息中夹杂着解脱与不甘。那叹息缥缈如烟,消散在暗渊的风中,风过处,白骨山上传来“咔嚓”的轻响,仿佛有骨骼在暗中活动。
不知掠过多少里暗渊,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诡异的谷地。那谷地像是被天地遗忘的角落,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死寂,连风声都在此处停滞,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清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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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地边缘的白骨堆到崖边便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屏障处的空气微微扭曲,隐约可见淡紫色的光纹在流转。中央是一片直径千丈的空地,空地的土壤呈现出奇异的暗紫色,踩上去能感受到微弱的弹性,如同踩在某种巨兽的皮肤之上,土壤中不时有细小的光点钻出,触之即散。
空地中心,竟矗立着一株通体漆黑的巨树,树干粗壮得需千余人合抱,树身直插云霄,仿佛一根撑天的玄铁柱,将整个谷地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树影在地面上张牙舞爪,如同巨兽的轮廓,影缘处的空间微微扭曲,让人看不清阴影的真正边界。
那树无叶无花,枝干扭曲如虬龙盘绕,每条枝干上都布满凸起的结节,宛如巨兽的骨骼。那些结节大小不一,错落有致,仿佛蕴藏着某种神秘的韵律,用指尖轻触,能感受到结节在微微搏动,如同心脏的跳动。
树皮上布满混沌色的纹路,纹路时而聚合时而离散,宛如天地初开时的大道印记在缓缓流转,流转间还能看到细小的光点在纹路中穿梭。光点如同星辰,在混沌纹路中闪烁不定,仔细倾听,光点穿梭时竟发出细微的“嘀嗒”声,与天地时间的流速隐隐同步。
每一道枝干都直插云霄,却在万仞高空处化作虚无,仿佛连接着某个超越三界的未知维度,从虚无中不时有细小的混沌气流飘落,如同甘霖般滋养着巨树。那气流飘落的轨迹,如同天地间最优美的弧线,弧线交织处,隐约可见透明的花瓣悄然绽放,转瞬即逝。
最奇特的是,树干深处隐约有七彩流光流转,流光中能看到山川湖海、日月星辰的虚影,像是孕育着万千世界,引得周围的混沌气流都如朝拜般环绕其旋转,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漩涡的转速随着流光的明暗而变化,快时如飞瀑倾泻,慢时似清泉流淌。那流光中的世界,仿佛真实存在,有凡人在其中生老病死,有修士在其中悟道飞升,让人不禁心生向往,恍惚间竟想纵身跃入其中。
“混沌母树!”任逍遥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连呼吸都漏了半拍。这四个字在他心中重重落下,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体内的混沌气流在此刻剧烈翻涌,仿佛要破体而出,投入母树的怀抱。
传闻中,混沌母树是开天辟地时诞生的第一株先天灵根,能孕育最精纯的混沌之气,承载万物本源的印记,其果实可让凡人立地成仙,其汁液能让修士突破境界壁垒。每一段传闻,都彰显着它的神异与不凡,古籍中关于它的记载寥寥数语,却字字如珠玑,引得无数修士穷尽一生追寻其踪迹。
这等神物早在百万年前便已绝迹于世间,没想到竟会在此处出现!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他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刚才从枯骨大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正是从这母树的根须处散发出来的——显然,那大妖能聚万载怨念成形,全靠母树逸散的混沌之力滋养,才得以在暗渊中修成气候,那怨念与混沌之力相互纠缠,才形成了如此诡异的力量。因果循环,原来如此,他心中的疑团在此刻烟消云散,却又升起新的困惑:这混沌母树为何会出现在暗渊之中?
就在他靠近母树百丈之内的刹那,谷地边缘的空间突然剧烈扭曲,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皱的纸,空间褶皱处闪烁着不稳定的灵光,仿佛随时会崩裂。那扭曲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照出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无数模糊的影子在其中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撕裂虚空而出,黑影落地时带起的狂风将周围的碎石吹得漫天飞舞,瞬间笼罩了小半个谷地。狂风呼啸,如同野兽的咆哮,碎石撞击在岩壁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岩壁上的古老符文被撞击激活,亮起淡红色的光芒,与黑影的气息相互对抗。
那黑影形如巨狼,却长着九个头颅,每个头颅都有小山大小,头颅上的毛发如钢针般竖起,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每一根毛发都锋利如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芒,毛发间缠绕着细小的空间碎片,碎片碰撞时发出“叮叮”的脆响。
口中流淌着漆黑的涎水,涎水滴落在地,便腐蚀出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隐约有无数哀嚎传出,那是被它吞噬的生灵残魂在哭泣。那哀嚎声凄厉无比,让人闻之胆寒,神魂都随之一阵刺痛,仿佛被无数针芒扎刺。
周身环绕着吞噬一切的灰色气流,连光线都被其吸入体内,在其体表形成一片扭曲的黑暗,黑暗中不时有细小的空间碎片闪过。那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带来无尽的绝望,靠近者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生平最痛苦的记忆,心神在瞬间失守。
“嗷——”九个头颅同时嘶吼,声音震得谷地岩壁簌簌掉落碎石,碎石撞击的声响在谷中回荡成雷,震得空气都在颤抖。那嘶吼中蕴含着无边的愤怒与霸道,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权,声波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如同大地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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