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敏锐的目力下,很快便发现了一些非自然的人为痕迹。
耿煊眉头一挑,便领着身后骑队改换了方向,从古河道中走出。
出了古河道之后,耿煊并没有立刻领着众人循着痕迹往前。
而是再次下令让骑队原地休整,半个时辰之后再出发。
耿煊唤来扎络,问:“这些痕迹,都是无忧宫历次转运资源时留下的?”
除了在赤乌山周边集市谋得的大批药物,无忧宫还从月露原刮走了大批粮食。
这些药物和粮食,都已经第一时间交付给了董观的人马。
——耿煊等人进入月露原之时,月露原众集市,已经在无忧宫的逼迫下对各里坊进行二次催粮。也就是说,彼时的无忧宫,已经在月露原狠狠的刮过一次了。
也只有如此大宗粮食资源的转运,才会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野,留下如此醒目的痕迹。
听了耿煊的问话,扎络先是点头,继而摇头。
“这些痕迹,有的是无忧宫留下的。
却也有不少是元京其他势力,将他们从别处征集而来的粮食和药物大规模转运来此处时留下的痕迹。”
耿煊若有所思的道:“今年,你们在元州大动干戈,弄来的那些药物和粮食,全都汇聚来此处吗?”
扎络道:
“并非全部,但至少有八成左右,都用尽可能低调隐秘的方式,汇来了此处。
剩余不足两成左右,则集中到了元州以北的一处沆河码头。
在连云寨的配合下,大张旗鼓的运往沆河对面,位于玄州境内的一处码头。”
连云寨,与金沙帮一样,都是吃“水”这碗饭的。
元州境内的顶级势力中,有四家都是吃“水”这碗饭的。
两家“吃”沆河,两家“吃”漭江,且各自将流经元州的两条大河相对均匀地分成上下游两段,各吃一截。
不是没有雄心勃勃的势力,想要将上下游全部吃进肚里,甚至想要将两条河都独占独食。
但这种行为,不仅会受到元州境内其他顶级势力的集体针对,也会让外州军主侧目,特别是与之隔河相邻的两州,对此就更加敏感。
这么做的势力,无一例外,在经历短暂的风光之后,很快就会跌落尘泥,甚至彻底从元州这个大舞台消失不见。
在元州,要想一直站在最上层。
强横的修为,超卓的个人能力,都是其次。
最最关键的,是“懂分寸,识大体”,知道克制自己的野心和贪欲。
不然,即便能有一时风光,也必然长久不了。
……
扎络话中,隐含的第一层意思,很容易理解。
那大张旗鼓运往沆河码头,并在连云寨的配合下运回玄州境内的粮食和药物,是幌子,是吸引天下关注此事之人的障眼法。
超过八成的,用低调隐秘的方式汇来岑岭深处的资源,便是这“障眼法”藏在最底下的把戏。
可只要对元州地理稍稍有一些了解,就会对此感到非常困惑。
虽然相较于清源集等集市来说,岑岭已是极北之地,可若从元州整体去看,依然处于元州的西南角。
即便不考虑沿途道路的曲折,其与董观辖境最近的地方,也还隔着大半个元州。
董观耗费如此大的心血,不将资源往北运,尽量靠近玄州,并谋求以最快的速度落袋为安。
反而背道而驰,聚到山高林密,地势偏远的岑岭之中,这是非常反常识,非常不合情理的做法。
这么做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够很自然的规避掉那些留心此事的目光。
即便知道其在岑岭内部的些许布置,也最多以为这是一个中转站。
道理很简单,董观耗费偌大代价从元州搜求到的种种资源,终究要运回玄幽二州境内,因为只有这样,他所做一切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