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一线峡之后,这道原本在山林内狂飙突进的身影,一下子慢了下来。
直线距离不过十几里的峡道,他却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时辰。
他从一线峡西侧,慢慢走到了一线峡东侧。
又上到赤乌山余脉形成的高崖之上,从东侧走向西侧。
接着又来到荒丘之上,时而跃上山梁,时而跃入山沟。
他的目光在那一处处有着遮掩不掉的、崭新痕迹的岩石斜坡上扫过。
在那一个个哪怕已经过极力的遮掩,却依旧残留着箭孔、刀痕、剑创的岩石表面徘徊停留。
这些简单的,且因为太多修饰而变得凌乱且不成体系的痕迹,在他丰富经验的还原下,变成了一场残酷“捕猎现场”最强而有力的明证。
而那处在陷阱之内的猎物——
只要想一想,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切齿的,恨不得将这个天地都彻底捣碎的怒恨就充盈在心头。
让他迫不及待的就想毁灭,想要燃烧!
自从这道身影进入一线峡之后,死寂一般沉默了近一个时辰的一线峡,忽然传出一道声震四野的长啸。
这声包含着太多情绪的长啸,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其余音还在一线峡蜿蜒曲折的峡道内徘徊激荡之时,这道身影已经电射而出,向着一线峡西侧的荒野急掠而去。
而朝着一线峡向西,一百多里之外,便是康乐集以及八家里坊所在位置。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道从一线峡出来的身影已经接近到康乐集之外的荒野之内。
他目光阴鸷的朝着康乐集所在方向看了几眼,却并没有继续往康乐集而去。
而是朝着一座距离康乐集较远,位置也较偏的里坊急掠而去。
可就下一刻,一道剑光忽然划破夜空,向着他急掠的方向激射而至。
感觉到危险的这道身影,立刻顿步闪身,避开了这道剑光的袭杀。
“谁?!”
这道身影已然转身看向剑光袭来的方向,目中蕴藏着浓厚的杀意与警惕之色。
而就在他目视的前方,一道手提长剑的身影出现在这夜幕之中。
在他满是杀意和警惕的注视之下,这道斜提长剑的身影却是一点不受影响,脚步轻快的一步步走近,最终在距他二三十步之外站定。
“吴兄,请止步!”樊綦开口道。
这道横穿赤乌山,在一线峡徘徊一个多时辰,又一路从一线峡跑到这里来的身影。
自然便是痛失爱子,骤觉天地崩塌,坐拥安乐集与百源集大馆主之位的吴益。
而这斜提长剑,阻止他侵入里坊的身影,自然便是康乐集的大馆主,这片土地的守护者,樊綦。
吴益咬牙道:“樊綦,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樊綦苦笑道:
“吴兄,关于令郎之事,还请节哀。
不过,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这事与我毫无关系!
我和你一样,同样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这话听在吴益耳中,是什么?
是辩解吗?
不,是戏谑的嘲讽!
现在,关于吴有信一行人的遭遇,可都还处在最绝密的封锁状态。
除非这件事最直接的参与者,还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无关的樊綦,开口第一句就是让他节哀。
还如此恰到时机的候在这里,等待他的出现,并出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