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酒楼一般都是独栋的,规模小的只有一层,规模大的六七层都有,后面围着小院,弄些小桥流水之类的造景看起来档次就高很多了。
秀贤楼就是后一种样式,共八层楼高,一层楼没有包间,吃食价格相对较低,寻常百姓咬咬牙也能吃得起。二楼也是开放式的大堂,但里面隔了些屏风花草,看起来雅致许多。三楼至七楼全是包间,每个包间至少消费三两银子才进得去。至于八楼,柳天骄没进去过,因为他身分不够,就是给钱人家也不让上。
客栈也分两种,规模小的如酒楼一般只有一栋,后院围着些低矮的小房间,一般用作厨房、仓库、马厩等。规模大的客栈布局一般相对规整,以中轴线为中心,除主楼外,左右还分布着一些客房。
柳天骄他们的酒楼兼具了一般的酒楼和客栈功能,建筑样式自然也得好生思忖一番。柳天骄原本是想着采用规模大的客栈那种布局,修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客房围绕一圈,院子里面可参照达官贵人家做些园林样式的布景。至于供客人吃饭的地方,就放在主楼一二楼。一楼大堂,二楼包间。
齐明泽想了想后,否定了柳天骄的想法。“市面上常用的客栈布局还是杂乱了些,容易扰了贵客的亲近,不如索性将住宿的地方分成两个院子。一个院子房间多,价格实惠些;另外一个院子弄得精致些,只做贵客生意。至于吃饭的地方,就修在两个院子中间,像秀贤楼一样,多几层,但下面两层楼要与上面的几层楼隔绝开。”
柳天骄从未见过那样式的酒楼,问道:“齐哥哥,咱们当初把酒楼和客栈合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客人方便吗?既能吃饭又能住宿。如今分开院子,有些不太便利吧。”
齐明泽笑道:“骄哥儿说得有理,所以咱们酒楼与住宿的院子并不完全隔绝开,以游廊相连,中间置些花草,上面覆盖上顶,冬日还可在游廊两侧挂上布帘遮寒。如此一来,既雅致又能遮风挡雨。”
柳天骄想了想那场景,当即便拍板同意了,“好主意。只是酒楼又如何隔开呢?”
“两个游廊,一个通向酒楼一楼,另外一个通向三楼,酒楼二三楼之间的梯子隔绝出来,不叫客人随意走动。如此一来,还可以多开两道门,若是贵客想要清净,可不直接从大门出入。”
齐明泽在外混了那么久,可太知晓那些贵人偷偷摸摸的习性了,甭管面上多光鲜,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想要遮掩起来,因而好些高档酒楼、客栈都设了门槛,寻常人都进不去。当然,也有些趾高气扬的,愿意在众人面前展现他们的高贵,他们这种相对独立又不完全隔绝的地方应该能满足这些人的需求。
说个不好听的,开门做生意,薄利多销是一方面,能宰些一票吃三年的贵客更叫人心喜。若是日后生意好,还能再另外开辟几座小院,供拖家带口的富户居住,谁叫他们地盘大呢。
柳天骄能有什么意见,他完全是被自家齐哥哥折服了。事实证明,齐明泽真的有两把刷子,图纸设计出来就连秦墨思这种挑剔之人都赞不绝口,直催促柳天骄他们尽快动工,日后自己的闺中密友来了江东也有了好去处。
于是,柳天骄又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起来。贵重的木材石料、书画摆件之类的由齐明泽去谈,寻常的材料、工程的监工就交给了柳天骄这个市井中成长起来的人。齐明泽的品味和人脉是常人不能企及的,柳天骄也有其优势,他砍价是一把好手,工匠们更是喜欢他,听得进去意见,为人爽快大方。
当然,也有些瞧不惯哥儿主事故意闹腾的,尝试过柳天骄的手段后更是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一掌就能劈碎巨石的小哥儿,是活腻了才去寻他晦气?也亏得人家是个讲理的,平时都笑眯眯的,不上这些强硬的手段。
秦墨思一个富贵闲人,在家也待得无聊,如今柳天骄这边每日里好酒好菜供着,说话又好听,秦墨思便时常往酒楼那边跑,帮着布置一番。以他的话来说,有点小钱的人多半自觉身份不一般,最烦千篇一律的俗气。既是走高端路线,每间客房都得弄出些不一样的花样来。还有园林景观,也不可马虎。
鉴于秦墨思在“沉香居”的布置上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柳天骄对秦墨思的审美是有几分信任的,可“沉香居”的前车之鉴也告诉柳天骄,一旦点头,自己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富贵窝里长大的公子,一向只看品质不看价位。
果真,即便柳天骄再三强调,小包还是常苦着脸告诉柳天骄,今个儿秦公子又花了多少多少钱。柳天骄每回听完小包的汇报,就想把秦墨思撵走,接着又安慰自己,他们是高端酒楼,专做富贵生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柳天骄心惊胆战的再三拉扯中,秦墨思负责的那个包间终于交工了。打开门一看,柳天骄都不敢往里面走一步。这是什么人间仙境啊,也太漂亮了,处处没有一点金钱的俗气,可单看每一处,都感觉价值不菲,不是市场上那些俗物可比的。
秦墨思得意地指着罗汉床上的一个小炕几,“只花了三两银子,划算吧?我可是费了好大的人情才拿下的。”
三两银子的小炕几还便宜?够柳天骄打几张床了。柳天骄上前把那个炕几瞅了又瞅,小心碰了一下,随即又赶忙抽了回去,生怕自己动作一大就把它碰坏了。“不就是颜色耐看了些,摸着也没啥区别,怎么就值三两银子了?”
秦墨思给了这个土包子一个大大的白眼,“知道这是什么木料吗,知道这种木料多难得吗?我跟你说……”
“停停停,我不想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更不想知道这间屋子花了多少钱。”柳天骄只知道自己的钱匣子空了又空,“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回本来。”
“怎么捞不回本来,打小我的卧房都是兄弟姐妹们竞相仿效的对象。瞧着吧,日后这间屋子有的是人抢着住。不行,我得给它起个好名字才行。花间意怎么样?”
柳天骄:“……不如就叫进宝阁?”
秦墨思忍无可忍,“柳天骄,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