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有一个小厮前来请人。说是请,更像是传唤,神态间丝毫没有该有的恭敬,“齐公子,少爷在前面等你,还请不要再耽搁。”
齐明泽看都不看他一眼,反倒拉着柳天骄的手道:“这里太吵了,要不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坐吧。”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小厮气得牙痒痒,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勉强低了头,“齐公子,少爷该等急了,还请您体谅。”
齐明泽好歹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哦,急就急吧,出不了什么岔子。”
少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当然出不了什么岔子,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能被袁夫人派来伺候自己儿子的小厮脑子能差到哪里去,不过是瞧不上齐明泽这个商户出身的小哥儿,想合起伙来拿捏他罢了。可真把差事办砸了,少爷的脾气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小厮想着前几日才被拖出去发卖的家丁,脑子彻底清醒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公子,小的知错,还请您宽恕。”
齐明泽不为所动,“你有什么错,不过是听命行事?”
“小的糊涂,没伺候好主子您。”那小厮一边说着一边磕头,在土路上都发出了闷闷的响声。
半晌,齐明泽终于开了口,“罢了,我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做这些可怜样子给谁看?起来走吧。”
“多谢齐公子,多谢齐公子。”小厮终于停下磕头的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
柳天骄注意到他额头上已经浸满了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可怜这小厮,只单纯觉着如此情景让人不适。
齐明泽拍拍柳天骄的手,笑容里带着宽慰,“路边的野狗瘦骨嶙峋的,心善的总是瞧着不落忍,少不得给些好吃好喝的。可遇到的是知道好歹的野狗还好,若是遇到那些以为你怕它,才不得不上贡些食物的,那可就适得其反了。骄哥儿,我知你是个心善的,平日里给些吃食无妨,只一样,若是遇到恶狗了还须得上些手段才行,好叫它知道,你再不中用,也是有棍子可使的,日后大家相互敬着才是正理儿。”
柳天骄点点头,“多谢齐哥哥教导。”
齐明泽笑了笑,然后看向卫文康,“卫秀才,可别怨我把你夫郎教坏了才好。骄哥儿太心善了,我总怕他有一日叫人坑了。”
卫文康同样回了个笑容,“齐公子见外了,学生感激还来不及呢。”
齐明泽见他神情坦荡,放心了些,“那就好,我先走了,改天再来叨扰。”
柳天骄很是不舍,但见那小厮额头上还浸着血,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目送齐明泽上了马车,渐渐消失在云雾缭绕处。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齐哥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个好运道。”
卫文康道:“正是因为他样样都好,上天才会多给些波折,好将他的才智都发挥出来。”
柳天骄难得驳斥他,“胡说八道,谁说一定要多些波折才能发挥出才智?不过都是糊弄人,叫人认命的罢了。你说齐家家业也不小,怎么就忍心叫齐哥哥落到这步田地?”
卫文康没再回话,他知道骄哥儿心里也清楚答案。齐家再是家大业大,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商户,商户地位多低那是人尽皆知。齐明泽这样的品貌心性,不送出去帮家里挣个前程才是奇怪。只是不知道,齐家利用他攀上的到底是什么人家。
今日遇上的都不是叫人多开心的事情,回到客栈,三人随便点了两个小菜,就着茶水泡饭吃完了便睡下了。
只是头一晚睡得太久,第二日的清晨便格外难熬。柳天骄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一会儿想着昨日那一看就打定了主意要报复他们的那人,一会儿想着齐明泽的事情,一会儿又想着卫文康的成绩,终是睡不着,干脆穿衣起身,让店小二帮着给卫文康二人说一声后,便直奔州学而去。今日就要放榜了,与其在家熬着,倒不如去州学外头等着。
不出所料,柳天骄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外头等着了,好些身上全是露水,估摸着昨晚就来了。柳天骄个头高,也不往里头硬挤,找了个能看到榜的地方,就盘地而坐,只觉得痛心。
这么些人,要是能再来卖些清粥小菜就好了,可惜客栈早食也做得早,这会儿腾不出炉灶给他用。还是得在州城买个宅子,日后再遇上这种机会就不会干瞪眼了。
”卫哥哥,你真不去看榜?有骄哥哥在,咱们一定能挤得进去的。”
卫文康轻飘飘地看了江闵一眼,“站好,心思都给我放到书上,今日若是背不完这一节,你就别想知道成绩。”
“啊……”江闵拖长声音,感觉卫哥哥收拾人的手段也太清奇了些。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段还是很有用的,今日若是听不到卫哥哥的成绩,他晚上觉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