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马车哪里跑得过骏马,不过转瞬间,那骏马就没影子了,马车轱辘都倒腾的咕噜咕噜响也追不上。
宋知鸢只能焦急的在马车里面咬手指头。
过了片刻后,马车行到宫门口,宋知鸢拿着伞匆忙跳下马车,踩着地砖直入皇城。
永昌六年秋,滂沱之势不停,宋知鸢迎雨而上,不曾退缩。
且看这一片小小的荷叶,如何颠倒实势,逆转乾坤。
——
是夜。
暴雨仍未歇。
百官齐聚大
庆殿政事堂,宋知鸢因为方家居住的地方远,来的算是晚的,不过跑上百十步,靴子便被雨水浸透,身上也被斜雨淋湿。
宫门口等了几个太监,瞧见这群官员进来了,连忙提着灯笼带着人往里面走去。
夜间风大,太监手里的灯笼被吹的来回摇摆,一点火光摇摇晃晃。
穿过长廊,行上台阶甬道,便从后门进了政事堂。
但她也不可能去大堂,这政事大堂中也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跟其他一些官阶地位的比较低的官员挤在外面的偏殿里等候,具体在议论的军政事宜轮不到他们来听,等上面的人议完政后,他们底下的人挨个儿听吩咐,再去办自己分内的朝政之事。
宋知鸢到的时候,不少同僚已经站在了殿中了,殿中有椅子,但他们都无心去坐,每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的来的、聚在一起说说话,一旁的太监端来了个暖盆,以炭火来给他们暖身子。
有的同僚偶尔言谈政事,会有意无意避开宋知鸢,她最开始没察觉到,但多来两次就开始琢磨为什么。
这一场政事足足议论了一个时辰,这群人是子时夜半来的,等到了丑时,政堂才散。
诸位大臣将自己手底下的官员分散任务,宋知鸢便被司农寺卿抓过去委以重任。
“小宋啊。”司农寺卿对宋知鸢道:“北定王决定出征,先去打下洛阳,这一路上,咱们司农司的人得带上粮草相随,若是把洛阳打下来了,还得再洛阳调配当地的粮食。”
顿了顿,司农寺卿道:“若是你觉得害怕,也可以换个人。”
战乱这种事,就算是强壮男人也会生畏,更何况是宋知鸢。
但宋知鸢并不推辞,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也正在期待这么一天,以前她借着太后和永安的权势往上爬,现在到了她该回报的时候。
“下官不怕。”宋知鸢道:“这是下官分内之责。”
“好。”司农寺卿颔首,道:“随本官进去见北定王。”
宋知鸢听见“北定王”三个字,心里就跟着抖一下,又怕被司农寺卿瞧出来,忙低下头称“是”。
司农寺卿转身便引她入议政殿。
大概是看在一起在长公主府喝过酒的份儿上,司农寺卿跟宋知鸢提点了两句:“眼下太后皇上都不在,这长安城中身份最高的,便是北定王了——”
皇室里虽然还有别的宗亲,但是那都是先帝辈分儿的人物,都在各自封地里待着呢,这次长安大乱,这些封王们也都没有勤王的意思——也许是怕死,也许是想着皇帝死了他们能上位,反正,就是没有人来。
这长安城中,现在身份最高的就是一个北定王,耶律青野。
司农寺卿说他“身份高”,也不单单是说他身份高,隐隐还映射他手里有军权,眼下他带兵回来不说,回头北江的北定军还要过来,到时候长安的兵和北江的兵都在北定王手里,这长安可不就是北定王说了算吗?
“王爷性冷,掌兵权的人,都不大近人情,你在他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小心,若是耽误了战机,老夫怕是保不住你。”
司农寺卿的意思很委婉,但宋知鸢听懂了。
现在长安要仰仗北定王,她在北定王手底下出了错,司农寺卿也不敢说话,她不去便罢了,若是去,可一定要小心行事。
宋知鸢低头应了一声“是”,又道:“下官知晓轻重,多谢大人提点。”
司农寺卿点头,不再言说,只带着宋知鸢行过甬道。
偏殿距离议政殿不过百步,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右侧为琉璃窗,左侧墙壁上则镶嵌了一排长灯,灯上点着烛火。
窗外雨声啪啪的打在窗上,越发显得甬道静谧深长,墙壁内明外暗,从里往外面看去,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模糊一片黑,凭白叫人心里头发沉,宋知鸢就在这一条路中,不断的安慰她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北定王都忘了她是谁呢!
宋知鸢这人乐天的很,每每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儿,都往好的方面想,安慰自己的法子一流。
北定王当时虽然误会了与她之间的关系,但是后来误会说清楚之后,北定王也是痛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纠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