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漕运码头的晨雾裹着鱼腥气漫进青雀巷时,应芙正踮脚扒着药柜数抽屉。
昨日新到的川贝母带着潮气,小姑娘鼻尖一动,抓了把药材就往库房跑。
“晏姨姨!”她举着几颗发霉的贝母撞开染坊门,“漕帮送来的货不对!”
染缸里靛蓝汁液咕嘟冒泡,晏菡君忙将人往后拽,袖口不慎沾了药汁,霎时晕开一片孔雀绿。
顾言蹊正蹲在檐下挑拣茜草,见状疾步上前:“可是前日那批川贝?”
他接过霉变的药材在指尖捻开,眉心微蹙,“表面用姜黄粉熏过,倒能骗过寻常药商。”
卫盼清从布匹堆里抬头,月白色襦裙上还沾着棉絮:“芙儿昨日说要做药枕,倒揪出桩大买卖。”
她指尖轻敲案上染坏的蜀锦,“既然药材能作假,咱们何不把真东西绣在明面上?”
三人目光齐齐落在染缸旁晾晒的艾草上。
晏菡君忽地抚掌:“《千金方》记载过药染之法,若将驱虫药草熬汁浸染布料。。。。。。”
“就叫‘药锦’!”应芙兴奋地扯过半匹素绢,“绣上草药纹样,再附上真伪鉴别法!”
小姑娘说着就要往染缸里跳,被顾言蹊拎着后领拽回来,腰间银铃晃出一串脆响。
当夜,医馆烛火通明。
晏菡君攥着狼毫在宣纸上勾画,顾言蹊搬来太医院历年脉案作参考,卫盼清带着伙计拆解染坏的布匹。
应芙伏在药碾旁打盹,梦里还在嘟囔:“薄荷绿配忍冬纹。。。。。。”
晨光初露时,第一匹药锦终是成了。
靛青底子上浮着银线勾勒的甘草纹,凑近细闻竟有淡淡药香。
“染汁里添了冰片与薄荷。”晏菡君眼下一片青黑,声音却透着雀跃,“夏日做帐子最是清凉。”
顾言蹊默默递上温好的参汤,袖口沾着茜草汁。
卫盼清瞥见他指节处新鲜的烫伤,转头吩咐伙计:“去城南王记买蟹黄汤包,记着多要一碟姜醋。”
药锦上市那日,漕运码头飘满彩色布幡。
应芙穿着新裁的艾草绿襦裙,挨个摊位教人辨识药材:“真的三七截面像马蹄纹,掺了莪术的可要泛白呢!”
漕帮管事的脸色比霉变的贝母还难看。
谢家绸缎庄掌柜坐不住了。
未过旬日,平江城突然冒出许多“药锦”仿品,粗麻布浸了劣质香粉,呛得人直打喷嚏。
卫盼清却不急,只叫人在铺面前支起大锅熬煮药草,蒸腾的雾气里混着清苦香气。
“东街刘寡妇带着仿品来闹事时,正撞见李御医在咱们店抓药。”
晏菡君捻着银针试毒,针尖霎时泛黑,“布上浸的竟是砒霜粉,说是要讹诈五十两银子。”
李御医义愤填膺,当场将仿品撕得粉碎,怒斥道:“这等毒物也敢冒充药锦,简直岂有此理!”
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对仿品嗤之以鼻,转而更加信赖“锦春堂”的药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