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光无声的环境下,人能坚持多久?
索布只知道,他快要疯了——
位于仓库中央的人手脚并用地移向角落,颤颤巍巍地推了推另一人的后背:“程晚宁,你睡着了吗?”
“干什么?”她以为对方又要找自己商量逃跑的计策,双手枕在脑后,直言:“我现在没办法打破这个仓库,不如睡会觉补充体力。”
听到同伴的声音,索布顿时安心了一些:“不是,你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别一直不出声。”
“怎么了,我又没死。”刚睡着就被吵醒,程晚宁不免有些烦躁,半奚落半调侃地问,“你不会是一个人害怕吧?”
她本意是开玩笑,却真戳中了对方的心思。
在巨大的惶恐面前,索布顾不上颜面,咬牙承认:“是,这里已经很黑了,如果再没有声音,我真的会疯掉。”
他一直认为皮肉之苦胜于心里煎熬,可现在,他却连心理那一关都挺不过去。
没有人光顾这个废弃的仓库,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关到什么时候。饥饿伴随着恐惧加深,封闭在漆黑仓库里的每一秒,他都仿佛濒临死亡。
这就是最折磨人的酷刑。
不需要吓人的武器和残忍的刑罚,光是把人丢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不管,无边无际的黑暗就足够令人崩溃。
他们像是被遗忘在断壁残垣的孤儿,在永不见光的深渊迎接未知的审判。
程晚宁却不以为然:“我不是在你旁边吗?两个人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被关在无光无声的密闭环境,那才叫真的难熬。”
话音落下,某些不和谐的片段涌现在脑海,是记忆中未曾出现的零碎画面。
她无法认出画面中的人是谁,他们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索布不断说着丧气话:“可你能救我出去吗?我们难道不都是待宰的羔羊吗?”
或许清醒才是痛苦的根源,他总试图像程晚宁一样悠闲地入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懦弱是人的劣根,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他无法接受死亡的平静,也不敢预知未来的命运。矛盾的、尖锐的感觉刺痛头颅,他在自毁与救赎中彷徨往复,无法挣脱。
时间会折断人的傲骨,压弯人的脊梁。
可她始终如一:“谁说困在这里的一定是羔羊?”
生命大起大落,是深渊还是救赎,又有谁能算得清?
或许是绝望的氛围作祟,索布总觉得,那天的程晚宁格外陌生。
能够眼都不眨地杀死一个人,在生死一线时仍旧睡得安稳,说着最轻佻的话。
“其实,我在逃亡路上还听到了一样消息。明天或者后天,会有大人物来这里对接。”
“他们用的绰号称呼,我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无论如何,园区的人不会把我们关在这里太久。是生是死,不出一天就会知道结果。”
面对生死,她平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无措,只有永远轻蔑于人的骄傲。
是什么样的经历塑造了这样的灵魂?
从未有人参与过她的过去,也无从知晓她的未来。
但程晚宁不会就此放弃。
就像她所说的——
这个残破不堪的地方配不上她隆重的谢幕礼。
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资格杀死她。
好好享受吧,这是她的迷途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