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被卷走,偷偷跑了。”
“……”
“还有一次,绑匪拿枪顶着我的后腰,威胁我不要出声,结果在途径一座高楼时,被扔垃圾的住户高空抛物砸死了。”
索布咬牙称赞:“你运气真好啊。”
这些脱险方式比他想象得还要没水准,偏偏程晚宁运气是真好,每次什么灾祸都能精准无误地落在绑匪身上,与间隔一米的她擦肩而过。
“你能活到这么大真是奇迹,现在连我都得听天由命了。”索布冷嘲热讽地往墙边一坐,字里字外皆是埋怨。
“别这么自暴自弃,想想好的方面,至少我们不用去全班面前唱歌了。”程晚宁的本意是安慰他,却曾想却弄巧成拙。
“你到死了还想着唱歌,在你眼里表演比去死还难吗?!”
平静的嗓音犹如点燃了他的导火索,怒意沉浮着,积累已久的怨气破土而出:
“如果早知道会在山上遭遇绑匪,我宁可在全班面前唱歌,唱多久都行,总之都比死了要好!”
程晚宁对待生死有种特定的淡然感。她不会慌张无措,不会过分埋怨命运,连最基本的恐惧都没有。
她的说话语调同平时一样沉稳,没有太大起伏,仿佛生死不值一提。
殊不知,这波澜不惊的态度却惹恼了同样被绑架的另一个人:
“你想坐在这里等死吗?”
看着面前一声不吭的活死人,索布气不打一处来:“是,我承认你很厉害,能在面对死亡时一言不发。可我不一样,我既胆小又贪生怕死,害怕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我只想活着逃出去,外面还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在等我。我相信人生有很多精彩的事等着我经历,所以我不想死在这个黑漆漆的破仓库!”
这是索布头一回直面自己的情绪。平日在学校趾高气昂的人,在这一刻不惜用“胆小”和“贪生怕死”形容自己。
可这就是大多数人,他并不比其他将死之人懦弱,甚至比其他人更勇于表达对生存的渴望。
面对死亡,人类天生就像个贪婪的赌徒。
没人能纯净到像一张白纸,灾难来临之际,我们无法渗透人性的卑鄙与高尚。真正命悬一线的时刻,那些自诩勇敢的人也会落荒而逃。
索布是生活在完整家庭的幸福孩子,从小在充满爱的氛围里长大,对待生死的看法自然和程晚宁有着天壤之别。
倘若索布失踪了,他的家人一定会拼命寻找他;可假如被绑架的人是程晚宁,即使她逃出去了,外面也没有心心念念的家人在迎接她。
她早就是孤身一人了。
尽管如此,程晚宁依旧昂起头,用轻佻的语气答复:“我可没说要死在这里。”
死亡本身浅薄,可狭小的仓库不是她所追求的谢幕礼。
相对无言半晌,索布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手电筒:“对了,我出发前在兜里备了这个玩意。”
因为活动在山上举行,他提前准备了一个照明工具,这时候刚好派上用场。
程晚宁咬牙:“你有手电筒怎么不早拿出来?”
“你又没问。”索布摁下手电筒开关,漆黑的仓库顿时迎来一缕光亮。只是微光晃晃悠悠的,随时可能熄灭。
“这个手电筒在篝火晚会时用了一会儿,快没电了,省着点用。”
借着光源,程晚宁垂眸俯视脚下的地面,终于明白了鞋底粘腻的液体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