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春堪堪站稳,廊柱裂痕处灰屑犹在簌簌飘落。镜婆站在五楼栏杆处,银白发簪在冷白灯光下曳出冷芒,目光追着子妊收剑的弧线,嘴角噙着一抹玩味。
“子妊,你这柄‘沉渊’,倒比以前用得更顺手了呀。”转眸间看见马维明铁青的脸。“不过嘛——有些人护师心切,偏生脑子不大灵光。”
马维明胸口激烈起伏,救人时咬破的舌尖腥甜未散。他死盯镜婆那双似能洞穿人心的眼,攥着亢龙锏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几乎要将锏身捏碎。
“哎呀呀,李鹤春,你这徒弟脾性倒跟你年轻时一个模子,都是爆竹般一点就着。”镜婆忽然俯身,声音如冰锥贯耳。“不过你是命大,有人以剑相托。可是以后呢?你猜还有人回来救你吗?”
唰的一声,马维明未容镜婆言毕,脚下青石板应声爆裂!亢龙锏挟风雷之势直贯二楼!镜婆身后青铜护卫刀光齐闪,就要迎上去。镜婆却只笑着挥袖,任由亢龙锏锏尖滞于鼻前三寸处。
“倒有点意思。”
镜婆指尖轻描淡写夹住锏尖,她手腕处的青铜铜环发出惑人的铃声。
“小子,你跟我动手?火候还差得远呢。”
随着镜婆不屑的话音落下,一股蚀骨阴寒顺着锏身而上,冻得马维明手腕僵疼。楼下的子妊看到这一幕,眸中厉色一闪,重剑如陨星般向上掷出,“当”一声巨震的整栋楼都在摇晃!下一刻,她纤小身影已挡在马维明身前,劲风激得发丝狂舞,剑尖却稳如磐石,直指镜婆。
“放开他”
“呵,如果我不放呢?”
子妊一听镜婆的话,立马举剑劈向镜婆。就在三人激战之时,半空猛地炸开一声沉雷般的断喝!
马迹塘:“住手!”
漫天冥币飘落判官马迹塘等人带着一众阴差现身在众人面前。马迹塘手中生死簿重重拍落栏杆,震得举剑刺向他们的青铜护卫们跪地不起。他身后身影森然:谢必安白袍飘荡,哭丧棒幽光隐隐;范无咎铁链哗啷作响;鬼将军常胜更是一脚踹碎木凳,九环刀劈得木屑暴溅!
“哪个腌臜泼才敢动老子徒弟?!”常胜将军瞥见马维明嘴角血痕,刀背轰然砸地“镜婆,三十五年的赌约没到期呢,你就开始对老子徒弟动手。你是要撕毁契约吗?”
镜婆一挥手跪在地上青铜卫站起。“常胜将军这是哪的话呀。你可不要污蔑我。不然,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青铜护卫剑阵陡起,绿光与鬼差森森阴气撞在一处,厅内霎时冰寒刺骨。马迹塘将生死簿展于镜婆面前,朱笔自行停止于写着契约的那页上。
“镜婆,汝欲证神格,须经七月半鬼节试炼。此前,试炼者毫发不可伤。”簿页定于某处,墨字渐次浮现。“汝与李鹤春之赌约,可于试炼中决断,然必循‘幻境问心,真相定命’之规。镜婆,汝是要毁约吗?”
镜婆凝视生死簿,唇边笑意凝成冰凌。只听她轻哼一声后,倏然旋身,优雅坐在青铜护卫们搬来的椅子上。
“也罢,便依尔等。只是李鹤春——”她从镜中摄出一卷羊皮纸,指尖划过处腾起幽蓝鬼焰,“赌约,是不是该重新改一下了?”
羊皮纸飘至李鹤春面前,血字刺目:其一,赌马维明、林默等能否勘破陈月母女真正的死因,助其母女相见;其二,赌陈雅、陈昊、马维明、林默,子妊五人于鬼节幻境中能否持守本心。李鹤春目光锁死“陈月”二字,袖中手指深掐入肉。
李鹤春喉间沙哑:“成。若败,我李鹤春自愿成为你的镜奴,任你驱策。若赢,镜婆大人,我希望你能让手中的镜奴,冤魂去地府投胎。并且您要接受东岳大帝的审判和制约!”
“呵,李鹤春,你还是这么天真啊!行啊,我答应你。你最好在签订赌约前,都想清楚还有什么没有说到的。不然,后面你想再加,我可就不同意了啊。”
李鹤春看看众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后才说道。
“镜婆大人,赌约上可否增加两条,我李鹤春等人只会为他们几人提供信息指引,绝不会提供任何法术上的帮助。而镜婆大人您,也请不要帮助陈静封等人蛊惑人心。我们这次就在幕后看着他们上台演这场戏如何?也请镜婆大人,能在这期间,给这几人一次向您问询的机会。”
“呵,李鹤春,这几条怕不是你早就想好的吧?”
李鹤春更加恭敬了:“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