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贺加贝沿原路走回去,外套有节奏地摩擦着,脚下排水管道的盖子起伏不平,踩下去哐当作响。她也默数着,一二、一二、哐当、哐当。下了坡道,眼前瞬间变暗,她脚步一顿,低头看了下路,脑海里就换了画面,车窗降下去,笑脸露出来,另一张笑脸转过来看她,然后车窗升起,接着再降下,不停循环着这一幕。
他们一看就很熟稔亲密,应该也是朋友吧?可他不是朋友很多的人,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什么朋友,但这几年她对他一无所知,谁又知道那是谁呢?她才不会胡乱猜测他们的关系。
旁边的车滴了一声,贺峰朝她挥挥手:“桐桐,这里!要走过了。”
上了车,方敏玩笑地问:“这才几天没来,连咱们家的车都不认识了?”
许久都没有回应。
前排的两人转头看她,只见她屏着呼吸,眼泪正慢慢汇聚起来。
方敏立刻伸出手,抱歉地说:“妈妈开玩笑的,不是在说你,怪我怪我,对不起哦。”
贺加贝探过身抱住她:“妈妈,我好贪心啊。”
错了,全都错了。
说什么做朋友,粉饰太平而已。一看到他身边出现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她就警铃大作,哪里还甘心只做朋友?
而那厢的张弛原本是来给舅舅过生日,一行人吃完饭正要回去,就遇上这样意外的插曲。贺加贝抱着手退到一边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直觉她好像生气了。
送叶漫新回去后,原本没打算多待,却被妹妹拖着留下,她最近开始学跆拳道,每次去,说是要表演给他看,其实是把他当人肉沙包。她拳拳生风,他步步后退,最后不得不投降。
妹妹趁机提出要求:“等我放假的时候,你让瞳瞳来陪我玩!”
张弛随口应道:“我回去和它商量一下。”
但她已经是大小孩了,没那么好糊弄:“瞳瞳又听不懂,你直接把它带过来嘛。”
张弛故意不答应,妹妹便耍赖,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叶漫新经过,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哥哥还有事,改天再陪你玩。”
她这才松开,抓起他的手强行拉勾:“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
张弛哭笑不得,叶漫新正巧搬出个小纸箱:“我前几天整理你外公的东西,发现了这些,应该是你的吧?”
他接过来:“是什么?”
妹妹抢答道:“我知道!都是你画画的本子。”
叶漫新作势皱眉:“你偷偷看哥哥东西了?”
“才没有!我就看了一眼!”
“没关系。”张弛摸摸她的头,又翻了翻,全是以前的速
,
张弛还在地铁上时就给她发微信:你下周哪天有空?
直到回了家,才收到回复。
贺加贝说:都没空。
他看完,把手机随手一扔,差点砸到瞳瞳,它叫了几声,抱怨似的,而后挪了个地方躺下。
张弛捡回手机继续问:我是说看场地的事。
她回:你自己去吧,我以后都不去了。
张弛肯定,她确实生气了,可她在生什么气?如此忽冷忽热、忽远忽近,他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忽喜忽悲。他没再回复。把关系走向的决定权交到别人手上,提心吊胆也无处发泄,这是常态,也算他活该。
他埋头工作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烦躁始终难以抑制,房间里异常安静,连瞳瞳的动静也听不见,回头一看,它早钻进了带回来的纸箱里。
张弛把它抱出来,又把那些速写本全掏出来,随手翻开一本,净是些人物的轮廓。他于是坐到工作台前,抓起笔,刷刷几下补上五官,所有的轮廓全变成同一个人。他觉得是巧合,又画了几个,下笔时还刻意提醒自己要不一样,结果最后还是她,好像那些轮廓只有配上她的五官才和谐似的。
他这才记起来,那些轮廓原本就是她。
一些久远的记忆浮现出来,他偷拍了好几张她的照片,怕被发现又全都删掉,晚上放学回来,在速写本上凭记忆涂抹几笔,却在画五官时犹豫了,觉得只要画下来就会被人发现。他那时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心里认定肯定不可能有回应,所以一旦暴露,将会是件多么丢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