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着窗边,朱悠奇以一种沉沦慵懒的姿势,观看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街景。那转换之迅速,就好像在昨天以前再正常也不过的事,却在今天以后,一切都变得不再正常。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他还是搞不清楚刚刚在教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在自习的时候,跟同学们开了一点小玩笑,根本不花几秒的时间。而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夏安丞,不知又是哪根筋不对,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这样断然离去。
朱悠奇一直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以及回家时搭乘同一公车时的交谈间聊,已足以拉近彼此的距离,甚至更了解双方的个性。谁知道,夏安丞的心防实在太重,又不擅表达,只要冷漠武装上阵,就没有谁可以逼他脱盔弃甲。
是因为同学的玩笑刺伤了他,还是因为自己的分心激怒了他?
所有的问题跟答案,就跟窗外的街景一样,飞快地衝来又飞快地闪过,让人头昏眼花而疲于补捉。终于朱悠奇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破例,为了那个食古不化的傢伙而自寻烦恼。
「夏安丞怎么了,怎么都没见他来找你?」
接连着几天都没有看到夏安丞来到他们的教室,胡玉鐘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朱悠奇从座位的窗口望出去,没有云层的遮蔽,浅浅的蓝天,净空似的清明,他竟没来由地觉得浮躁起来。
「谁会晓得他怎么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怎么了,他若是有一天没有怎么了,那才叫怎么了!」口令绕来绕去的,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被难得发脾气的朱悠奇吓了一跳,胡玉鐘怔了一下,尔后玩味性地笑了起来:「比起那个傢伙,我倒是更想知道你怎么了呢?」
朱悠奇承认自己是被那傢伙给影响了,自从那一天的玩笑事件之后,夏安丞就再也没有来过自己的教室,更甭说是一起看书了。
事后朱悠奇再重新回想当天的状况,终于归纳出了一个比较大的可能性,那便是夏安丞讨厌同性恋,因此把他和辛圣毅混为一谈等于就是犯了他的大忌。如是推断,夏安丞会生气那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朱悠奇决定主动去找他,想亲自对他致歉并澄清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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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生道路上,算是头一遭陷进这样一个让他束手无策的境地。
没有了夏安丞,读书会自然是无法成形。胡玉鐘则是被一连串区域性的田径赛程搞得焦头烂额,一个礼拜约有四天都得去社团报到,不要说是读书,就连先前计划好的联谊活动,他都不敢妄想了。
原本安排好的时间表,因为两个人的退出,竟一时落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空出了许多时间,朱悠奇乐得天天都去打球,只是你有空人家未必有空,安分守己的学弟们为了升级的分班考试,大多早早回去准备温书。
愈到学期末,操场空地上的密集度就愈低,偶尔穿梭着形单影隻的几个人,不是正要回家的老师,就是巡视校园的工友。
决定不少学生日后命运的期末考,在朱悠奇准备得还算普通、得过且过的心态下,悄悄地来临,又悄悄地结束,然后便堂堂迈入了漫漫的酷暑假期。
暑假漫漫,不少同学依然是天天至补习班去报到,而朱悠奇则是受母亲之託,到隔壁城市的舅舅所开之书店,帮忙照应其里琐碎的杂务,顺道嫌点小外快。
忙碌却充实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在朱悠奇的空白扉页中,填上了许多丰富的字样与色彩。
夏天的拥抱愈靠愈近,就如同天空的顏色愈来愈蓝。酷热的气温以及刺眼的阳光,将这一季的热力发挥得极致透彻,丝毫不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夏天来得逊色。
在这样一个带点匆忙又带点优间的暑假,朱悠奇几乎没有再想起那个令人匪解的傢伙。
对他来说,有关于夏安丞的一切,就像这一季又酷又热的气旋,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阵风波,但是过境之后,瞬即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开学的前几天,朱悠奇接到了胡玉鐘打来的哀怨电话:
“哇、悠奇,我们要分开了,我被分到了差你三班的教室距离,以后我们就不能够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吃午餐、一起上厕所……”
「没那么严重啦!又不是分到别的学校,我们虽然不能一起上课下课,但是还是可以一起吃午餐、一起上厕所……」假如你不嫌麻烦的话,朱悠奇好笑地回应。虽然觉得胡玉鐘的反应太过小题大作,不过对于不能
,、孤独、毫不在乎。
想起那一段他们共处研读的日子曾是那么地亲近又和谐,朱悠奇实在难以将他前后落差如此之大的言行给串联起来——怎么可能有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有那么大的情绪转变,只是为了对方一个小小的玩笑?
一直到现在,朱悠奇还是没能理解那样的极端性格,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扫了对方一眼后,他随即把视线移开。不再多作揣测,也不想多管间事,不愿那个人起起落落的反覆情绪,一而再的平反自己一向独善其身的原则……
告别暑假后,日子又回到战战兢兢的常态教学中。迈入衝刺阶段的三年级,不少同学已然收敛起玩心,开始正经应付各类大大小小来自校内外的模拟测验,以备迎接隔年度那决定性的大学测验。
除了老师上课时不断的殷殷教诲与倒数提醒之外,学生们在下课后该是放松的时刻,竟也搞得气氛异常严肃及紧张,好像你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就是异类一样。
朱悠奇固然也有一些动摇,不过他并未採取任何行动,只是上课时很认真的听讲,下课时也很努力的休息。
而被下放到隔了几个教室距离外的胡玉鐘,也没有因为不在同班就不相往来。每当午餐时间一到,他都会跑来朱悠奇的教室,有时候他们会直接去餐厅用餐,有时候会买回来,然后随便选个落脚的地方就吃了起来。
生活是很愜意,可是朱悠奇的身体却反其道而行。
印象中好像也没吃到什么坏东西,怎奈肠胃就无故痛了起来。半夜上厕所上到虚脱,隔天又吃不下任何东西,欲振乏力的躯体搁置在床上就像似死掉了般。若不是导师来电询问状况,就连母亲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孩不仅没去上学,甚至还病到下不了床。
在电话上请了病假后,朱悠奇仍旧瘫软在床上。过了中午,看不下去的母亲硬是把他拖下床,叫了部计程车就直奔医院去掛号。
已近昏睡状态的朱悠奇在打了几剂营养针后,总算稍微恢復体力,溃散的意识也悉数回笼。急性肠胃炎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只要被它折腾个一天,便足以耗掉半条老命。也唯有在这种时候,朱悠奇才会觉得一个人若能正常的吃喝拉撒,就应该感到很幸福了,其他享受什么的,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