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突然扯下腰间禁步玉环,朝东南方掷去。
琉璃撞在石阶上迸出幽蓝火花,照亮青砖下一道蜿蜒水痕——是灯油混着朱砂的痕迹。
陆竟遥瞳孔微缩。
三日前他追查军饷案时,曾在塞北商队货箱夹层见过这种特制灯油。
火把照见沈青黛绣鞋侧面沾着的金粉,正是兵部特供的火药封蜡。
“沈小姐对刑侦之术颇有造诣。”
他故意踩碎脚边半截蜡烛,蜡油里渗出的银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就像亲眼见过沈御史的验尸手札。”
惊鸟振翅声撕破僵持,往生殿方向突然传来木鱼敲击声。
两人追着声响闯进偏殿时,七盏长明灯正诡异地悬浮半空。
沈青黛认出母亲惯用的紫檀佛珠竟挂在灯架上,珠串间缠绕着金丝——与父亲书房密匣里那缕边关急报上的金丝一模一样。
“灯油里掺了磁粉。”
陆竟遥用刀鞘挑起长明灯,灯座底部赫然刻着兵部武库司的鹰隼纹,“关回舟要烧的不是寺庙。。。。。。”
话音未落,悬浮的长明灯突然炸裂。
沈青黛扑向供桌下方,在倾倒的牌位堆里摸到冰凉铁匣。
陆竟遥挥刀斩断袭来的箭矢时,瞥见她袖中滑落的半张残破舆图——竟与御书房失窃的北境布防图严丝合缝。
“小心!”
瓦当碎片擦着沈青黛鬓角飞过,陆竟遥揽着她滚进神龛后的暗道。
血腥味混着迦南香从地道深处涌来,石壁上满是抓痕。
沈青黛点燃火折子的刹那,陆竟遥的绣春刀已经抵住她咽喉。
“三日前你母亲昏倒时,住持禅房的迦南香灰里掺着曼陀罗花粉。”
刀锋映出他眼底寒芒,“沈小姐为何要砸碎佛龛下的青砖?”
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沈青黛突然将火折子掷向头顶悬着的铜钟。
轰然巨响中,整面绘着往生图的墙壁缓缓翻转,露出后面堆叠的木箱——全是贴着兵部封条的军械。
“陆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她扯开箱内防潮的油纸,露出底下暗格中血染的账册,“三年前云水禅院根本不是灭佛案,而是有人要烧毁这批私运的。。。。。。”
破空之声打断她的话,陆竟遥旋身将她护在怀中。
淬毒的弩箭钉在账册上,箭尾系着的玄色丝绦绣着金线龙纹。
沈青黛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陆竟遥的声音擦着她耳畔落下:“金鳞卫天字营的追魂箭。”
暗河的水声忽然清晰起来,沈青黛摸到陆竟遥后腰渗出的温热。
方才在藏经阁避开横梁时,那支擦过他肋下的白翎箭,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陆大人中毒了。”
她扯断裙裾内衬的冰蚕丝,“三年前给我弟弟下毒的也是这种孔雀胆。”
地道另一端传来杂沓脚步声,陆竟遥突然将账册塞进她怀里。
沈青黛触到他掌心狰狞的旧疤,形状竟与父亲手札里绘制的箭伤分毫不差。
当男人将她推进暗河漩涡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割断的令牌系绳——本该属于金鳞卫玄字营的腰牌,此刻在火光中露出内层暗刻的“天枢”二字。
湍急水流裹着沈青黛冲向未知的黑暗,怀中的账册在浸水后浮现出血字:七月初三,慈恩寺往生殿,军饷案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