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藤江。
浑浊的江水自西北向东南,奔流入海。
这里曾是安南人的骄傲,他们的祖先曾两次在此地,利用江心密布的木桩,击败过不可一世的蒙古水师。
但今日,歷史没有重演。
江面上,没有安南人的战船,只有数不清的残骸和浮尸。
上百艘如同海上巨兽般的福船战舰,降下了部分船帆,仅靠水流和船桨的推动,便稳稳地控制了整条江道。
黑洞洞的炮口,无声地对准了两岸。
岸上,云屯州的港口要塞,早已是一片火海。
安南人引以为傲的沿海炮台,在明军舰炮的第一轮齐射中,就被轰成了齏粉。
守军的抵抗意志,隨著那些碎石和断木一同灰飞烟灭。
凉国公蓝玉,身披重甲,站在旗舰的甲板上。
用单筒望远镜看著远处升起的道道狼烟。
他的身后,一队队身著黑色鎧甲的士兵,正通过临时搭建的浮桥,源源不断地登陆。
他们行动迅速,队列整齐,没有一丝混乱。
“传令前锋营,不要恋战,不要管那些溃兵。”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我军的旗帜,插在广寧城头!”
“遵命!”
传令兵大声应诺,飞奔而去。
蓝玉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
安南水师的战船,在他的舰队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那些所谓的岸防要塞,更像是一堆沙堡。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女婿的命令。
用最快的速度,,踏平这个国家。
……
升龙府,黎季犛的府邸。
那只从黎季犛手中滑落的酒杯,碎片依然散落在地上,无人敢去清扫。
大厅里的丝竹声和舞女的尖叫声早已停止。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黎季犛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引以为傲的计谋,他设想中那场可以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战爭,在他还没来得及享受成功的果实时,就彻底失控了。
“海上…怎么会是从海上…”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他不是没有想过明军会从海上进攻。
但他算准了,那绝不可能。
他派人送去金陵的密信里,详细描述了琼王朱桂在南洋的所作所为。
吞併诸国,建立城池,发行钱幣,招募私军…桩桩件件,都是一个藩王最致命的罪状。他算准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看到这份密报,第一反应绝不是信任,而是猜忌。
一个藩王,在自己的封地被攻击后,不先上报朝廷,反而恰好拥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和一支精锐的大军,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一支不受控制的力量。
打著为国復仇的旗號,继续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