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怒火,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惊胆战。
然而,旨意一下,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吏部尚书詹徽硬著头皮出列,叩首道:“陛下息怒!我大明主力大军,尚在北平一线,防备蒙元残部。”
“若此时在南疆再开战端,恐陷入两线作战之窘境,於国力消耗甚大,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陛下……”
户部尚书赵勉也跟著附和,“南疆多瘴气,用兵不易,粮草转运更是耗费巨大。况且,此事或有误会,不如先遣使问责,若安南国主能交出凶手,赔礼道歉,或可免去一场刀兵之祸。”
一群文官纷纷开口,无非是劝皇帝息怒,不要轻易动武。
朱元璋听得心头火起,正要发作。
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淮却突然出列,他的问题,插向了另一个方向。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黄淮躬身道:“琼王殿下奉旨出海,开拓疆土,按理应在遥远的海外。为何安南国五月十三日犯边,他的奏报六月初便能抵达京城?”
“这消息传递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而且,他又是如何恰好就在琼州府的?”
此话一出,大殿內的气氛瞬间变了。
之前还只是关於战与和的爭论。
黄淮却直接將矛头指向了朱桂本人。
立刻有言官跟进:“陛下,周大人所言极是!此事疑点重重,说不定是琼王殿下为了邀功,谎报军情,意图擅开边衅!”
“请陛下將那信使拿下,严加审问!”
那名送信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闻言,嚇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解释:“陛下明鑑!小人不敢谎报!琼王殿下確已率船队返回,本欲回京復命,途经南洋时,恰逢安南突袭,殿下为保境安民,这才被迫滯留琼州,发兵自卫!”
“好一个被迫滯留……”
黄淮抓住了话柄,冷笑一声,再次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陛下!藩王无詔,不得离其封地。”
“琼王殿下既已返回大明海疆,为何不第一时间回朝復命,反而带著一支庞大的船队,滯留在海防要衝琼州府?”
“他意欲何为?”
“琼王殿下在海外数年,招兵买马,聚敛財富,其势力早已今非昔比。如今拥兵自重,盘踞琼州,朝廷政令不行於其地。”
“此乃国中之国,心腹大患!”
黄淮猛的撩起官袍,对著龙椅重重叩首,声泪俱下:“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立即下旨,召琼王殿下即刻回京!”
“收回其兵权,將其麾下军队尽数解散,分派各地卫所!”
“否则,尾大不掉,后患无穷啊!”
“臣等,附议!请陛下召琼王回京!”
以黄淮为首,大半个朝堂的文官,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什么安南国。
他们怕的,是朱桂这个手握重兵,財力雄厚,又功勋卓著的藩王。
这样一个藩王,对他们这些文官而言,对未来那位仁善的皇太孙而言。
是比任何外敌都可怕的威胁。
朱元璋站在御阶之上,看著底下跪著的群臣,脸上的怒气一点点褪去!
他缓缓坐回了龙椅,一言不发。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