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霍普金斯家的门廊灯在暮色中亮著暖黄的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著卡梅尔谷渐深的夜色。
李毅停稳那辆沾著泥点的福特f-150皮卡,詹妮弗·康纳利利落地跳下车座,栗色长髮被晚风吹起几缕。
她看著眼前这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房子,砖墙上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跡清晰可见。
“这地方真安静,”詹妮弗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像电影里的画面。”
李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推开那扇有些年头的橡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股混合著旧书、雪松木和烤麵包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ethan!jennifer!快进来!”威廉·霍普金斯洪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这位前镇长穿著格子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银白的头髮在灯光下更显稀疏。
他妻子莎拉站在他身旁,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拿著块擦杯子的布。
客厅壁炉里跳动著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晚间的凉意。
深色的实木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三只晶莹剔透的威士忌杯。
威廉从壁橱深处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深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积著薄薄的灰尘,標籤早已褪色模糊。
“这可是好东西,”威廉用布仔细擦掉瓶口的灰,拔开软木塞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一股浓郁醇厚、带著橡木桶和焦气息的酒香瞬间瀰漫开来,比壁炉的火光更暖人心。
四十年的波本,我和莎拉结婚那年封存的,就剩这一瓶了。
他一边说,一边將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注入杯中,动作郑重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李毅接过酒杯,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微凉。
詹妮弗也接过一杯,好奇地嗅了嗅,湛蓝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闻起来真棒,威廉。”
三人碰杯,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迴荡。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股辛辣的暖流,隨即是绵长的甘甜和橡木的芬芳在口中蔓延开来。
壁炉的火苗跳跃著,在威廉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他沉默地啜饮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那里是沉睡的牧场和连绵的山丘。
“ethan,”威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今年……牧场太难了。”
李毅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没说话,只是看著他。
雨水少,草长得不好,饲料价格又涨得厉害。
威廉嘆了口气,肩膀似乎也垮了一点,“牛卖不上价,葡萄园收成也差强人意。
镇上的老詹森,上周把牧场掛牌了……巴里(海鸥餐馆老板)说,他餐馆的进货量比去年少了三成,因为来吃饭的人少了,大家口袋里都没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毅和詹妮弗,最终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和一丝迷茫:“不止老詹森。我听说,杂货铺的班杰明、邮差山姆……他们都在考虑。
考虑卖掉祖辈传下来的土地,搬去洛杉磯,或者旧金山……找个工厂,或者开卡车……至少,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