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不是来迎接他的么,怎么会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直到小花走到入口,他才迟缓想起,自己现在是隐匿了身形的,无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小花根本不是来迎接他的,那样的喜悦和欢欣,都不是为了他。
他茫然地看着小花和守卫说话,听到了一声恭敬的“殿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只黏在小花身上,看其跟那个后来的白衣小仙交谈,听见那一长串表明心意的话后,先是迷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突兀的告白,很快便觉得荒谬又好笑,他和小花七年的感情,岂是一个陌生人的“一见倾心”就能相比的,那人有什么资格跟小花说“一见倾心”。
他想小花一定也是惊讶和无奈的,但太心软,不知道怎么回绝对方,他想他应该过去解救小花了,告诉对方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小花,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然而下一刻,他的自欺欺人便被无情撕破,他亲眼看着小花含笑望着对方,他最喜欢的眼睛里跃动着漂亮的光彩,温软的嗓音扬起了让他不敢置信的话:“那我们成亲吧。”
字字如惊雷,在他脑海间不断轰炸,炸得他整个人都发懵了,他甚至咀嚼不动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树影婆娑,春枝摇曳,落花纷飞,他看着花下的人相对而望,情意绵绵,自己却浑身冰凉,血液倒流,一直被稳稳压抑住的疯狂和堕落在瞬间再次爆发出来,无法控制。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小花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把别人当成他了。
那样专注的眼眸,甜蜜的笑,深切的情谊,明明是他的,明明都是他的专属,怎么变成了别人的?
他不懂,他一定要问问小花。
***
灵川从未有过魔物,汹涌的魔气和威压一出现,便震慑四方,草木灵物俱是恐慌不已,瑟瑟发抖,各个执事尊首更是被惊动,纷纷往灵川东的入口赶来。
不仅是魔,而且是极其强大的魔。
灵川和魔物相斥,广发请帖的时候,是昭示过不会邀请魔的,也不会有魔物不识好歹自讨没趣,如今有强大的魔贸然造访,恐怕来者不善。
拂霜没有见过魔,但也能感受到这种陌生疯狂的气息尤为可怕,最可怕的是,他的手腕竟然被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握住,吓得他几欲魂飞魄散,本能仰头望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尽管内心十分恐惧慌乱,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躲避,而是下意识侧了身,将命定之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来者是客,作为灵川之主,他有必要在面临危险时保护对方。
偏生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保护性动作刺痛了郁峥的眼,让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摇摇欲坠。
小花在保护别人,并且将他当作敌手防备。
在抬头看到来者的真面目时,拂霜瞳孔骤缩,脑子瞬间“嗡”地一声炸开,如同烟火在空中绽放后,留下的一瞬耀眼白光。
他怔怔看着对方的脸,只觉遭到了巨大的冲击,几乎要晕厥过去,短暂的空白之后,是深深的惊惧和退缩,仿佛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在告诫他,快逃,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只要看见这张脸,难以言喻的深切悲伤便如无尽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如同溺水的人在不停挣扎逃脱,一刻也不想停留。
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他迫切地想逃,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要保护身后人的使命,只想远离这陌生的神秘人,然而双腿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动弹不得,右手更是被桎梏住。
他和那人对视着,眼中映着对方的倒影,看见了对方焦急哀恸欲言又止的脸,却是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天地都静止了。
那双眼,熟悉又陌生,竟然是猩红的,红得惊心动魄。
桃花落满了肩。
守卫被威压压制无法动弹,赶来的灵川众人更是被堵在了汹涌澎湃的魔气外,别说进入,就连窥伺也窥伺不得,皆在想方设法破除魔气,郁峥浑然不觉,只顾看着拂霜,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半点惊喜甚至诧异,只有无尽的恐惧和逃避,还有缓缓掉落的两滴泪。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失去无法挽回了,他想起很久以前,阿初来求他回心转意时,也是这样怔怔的,脸上布满了泪。
他只见小花哭过两次,全是因为他。
他微微启唇,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疼得厉害,连发声都异常艰难,只能伸手去触碰小花的脸,想将对方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抹去,但指尖还未碰到,小花便睁大眼睛,立即后退一步躲开他,若不是那白衣人正好上前一步,几乎要撞到别人怀里。
他的手停留在了原地。
一直在小花身后静默的白衣小仙上前和小花并肩而立,朝他躬身作揖,开口打破了僵局:“不知阁下为何而来,但此地为灵川,殿下年纪尚小,恐怕承受不住阁下的魔气,还望阁下三思。”
他说得委婉,但实际上是在指责郁峥不知好歹,贸然闯入灵川惊吓了灵川之主,若是灵川怪罪,怕是会遭到整个生界的排斥和追杀。
郁峥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的眼里只有小花,然而俩人互相维护的姿态着实让他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分离的短短三年,小花竟然会抛弃他,和他人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