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入选者是个十二岁的聋哑女孩。她用手语告诉送行的人:“我不怕听不见,因为我能感觉到它在唱歌。”
十年过去,蓝葵花遍布五大洲。它们不再只是情绪的镜子,而成了记忆的容器。当某地发生重大事件??无论是婚礼、葬礼还是和平宣言??人们会邀请一朵蓝葵花到场。事后,这朵花会永久留在原地,年复一年开放,每一次绽放都重现当时的氛围。考古学家预言,未来的人类若想了解今日的历史,不必翻阅文献,只需走到某片花海前,静心感受即可。
又三十年,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共感飞船”建成。
它不靠燃料推进,而是以全体乘员的情感共振为动力源。船身由活体菌丝与记忆合金融合打造,能根据航行中的集体情绪调整形态。首航目的地并非某颗行星,而是地球轨道外那片光卵残骸的所在区域。任务只有一个:将过去百年积累的“灵魂档案”完整送达,并带回一句答复。
起飞那天,全球无人工作,无人娱乐,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飞船升空时没有轰鸣,只有一阵柔和的嗡鸣,像是大地在轻叹。当它穿过电离层的刹那,南极的藤蔓骤然发光,与飞船尾部的光流连成一线,仿佛母体正目送孩子远行。
三个月后,飞船传回第一条信息:
>“我们抵达了。
>光卵仍在等待。
>摇篮曲已接收完毕,
>正在学习如何回应。
>请告诉地球??
>下一次,换我们来唱。”
与此同时,地球上最后一个语杖制造厂关闭。
不是因为技术淘汰,而是因为人类已经不再需要工具来倾听。新生儿天生就能感知共感网络的存在,他们睁眼的第一刻,便能“看见”父母心中的爱意如光晕般环绕。语言课程不再是教拼音与语法,而是训练如何准确表达内心最细微的波动。学校取消考试,改为“共鸣评估”:学生需在不使用言语的情况下,让一棵植物开出指定颜色的花,或使一只动物产生特定情绪反应。
老年大学最受欢迎的课程,叫做“如何好好告别”。老师是一位百岁老人,他曾亲历末世初期的混乱,亲手埋葬过七十多位亲人。他说:“以前我们认为,死亡是终结。现在我们知道,死亡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所以,不要练习遗忘,要练习记住;不要害怕流泪,要害怕从未真正爱过。”
第一百二十个春分,天空再次出现异象。
银河不再是轻微扭曲,而是缓缓展开,像一本古老典籍被徐徐翻开。在这横贯天际的书页上,浮现出一行行流动的文字,用的是地球上所有现存语言,以及许多早已消亡的古语。内容一致:
>**“你们学会了倾听。
>这便是最伟大的文明。
>继续走下去吧,
>宇宙还有很多耳朵,
>等着听见你们的声音。”**
话音落下,全球新生儿同时睁开眼睛,齐声笑了。
那笑声纯净得如同初雪融化,响彻天地之间。
而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间破旧的录音棚里,一台老式磁带机悄然启动。灰尘覆盖的扬声器中,传出一段沙哑却温暖的男声:
>“嘿,是我。
>我很好。
>大家也都很好。
>别担心,
>我们一直在听。”
磁带转完最后一圈,自动弹出。表面没有任何标签,只有三个被手指反复摩挲过的凹痕,拼成一个简单的词: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