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宣府内。
西门庆一边把玩着怀中林太太白皙润滑的脸蛋,一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算计:“今日见了林如海,你也该明白。借着他在京里的名望和人脉,你早日动身去京里走动走动。”
他手指用力,掐了她腰间的一下,“给你那三官儿,定下一门好亲事!这才是正经大事。”
林太太被他掐得娇哼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像条水蛇般更紧地缠上来,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脸颊在他颈窝里乱蹭,声音又娇又嗔,带着浓浓的不满:“亲爹爹!你这个做义父的,就这般不管不问了吗?”她抬起水汪汪的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西门庆。
西门庆被她缠得几乎站不稳,又气又笑,大手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一记:“小的!爷我这不是在管你吗?”
林太太得了这句“管你”,脸上顿时阴转晴,绽放出明媚的笑意,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她踮起脚,在西门庆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声音甜得发腻:“这还差不多!记得你说的,多管管奴家!”
她将脸重新埋进他颈窝,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慵懒,“你放心,这几日奴家就收拾行装,亲自去京里走一趟,不但给三官找个好亲家,更给好爹爹找个互为依靠的好犄角。”她说着,环在西门庆腰后的手又不老实地往下滑,隔着衣衫抚摸着他结实的大腿。
西门大官人一看天色哭笑不得,这女人是没完没了了,捏住她作乱的手:“去了京里,眼睛放亮些,耳朵放灵些,那些阁老、尚书、勋贵家的适龄小姐儿,多打听打听。必要寻一门能让你这王招宣有个好靠山的亲家!”
林太太吃吃地笑,媚眼如丝:“奴家省得!既有这身诰命,又有林御史的面子…奴家定要给我儿不,是给‘咱们’的儿子,寻一门顶顶风光的亲事!”她刻意强调了“咱们”二字,又将身子贴紧几分。
西门庆离了招宣府那角门,一路回味着林太太那身诰命服下的痴缠浪语,快马加鞭!
几分轻快,几分秋荡!
及至自家狮子街府邸门前,却见门房里灯火通明,几个小厮探头探脑,脸上俱是惶惶之色。西门庆心头“咯噔”一下,方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他素知家中规矩,若非天塌下来的大事,此刻子时已过,断不会如此灯火煌煌,门户不谨!
“作死么!”西门庆心头无名火起,骂了一句,甩开大步便往里闯。守门的小厮见了他,扑通跪倒,舌头都打了结:“爹爹回来了”
西门庆理也不理,阴沉着脸,直扑前厅。还未到厅门,便听得里面隐隐有啜泣呜咽之声,更夹杂着妇人低低的劝解。他心头疑云更重,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厅堂。
好家伙!只见偌大前厅里,明晃晃点着十几支牛油巨烛,照得如同白昼。正当中地上,跪着七八个个血葫芦也似的人!
打头的是他绸缎铺子里专管苏杭采买的库管李三儿,后面两个正是大宅里心腹二管家来旺和来兴!三人身上衣衫破烂,沾满泥污血渍,脸上青紫红肿,嘴角开裂,尤其那来兴,一只胳膊软软耷拉着,显是折了。七八个跪在那里筛糠般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他们的婆娘躲在外头不敢进来,声声低泣。
正上方交椅上,吴月娘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佛珠。她身边侍立着新的大丫鬟小玉,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几人见西门大官人进来,纷纷行礼。
月娘一见西门庆进来,忙从椅子上起身,紧走几步迎上来:“官人!你可算回来了!”
西门大官人点点头,接着扫过地上三人,又落在月娘惊惶的脸上,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已成了实锤。他强压着火气,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怎地?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这深更半夜,摆的什么阵仗?!”
月娘低声指着地上三人道:“官人祸事了!他们三个,被人劫了!”
“劫了?!”大官人沉声:“劫了什么!”
地上跪着打头的三人已是吓得魂魄还未归位,哆哆嗦嗦。那来旺二管家到底经办的事多些,强忍着恐惧和身上的剧痛,哆哆嗦嗦地抢着开口,带着哭腔:“爹爹息怒!小的们该死!小的们奉爹的钧命,带着带着那八百两雪官银,去去南边采买上等各色样的上等缎子。”
来旺磕了个头,涕泪横流地接上:“爹啊谁承想走到离清河县南百里外的黑松林就撞上了一伙强人!”
来兴吊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声音嘶哑地补充:“那伙天杀的!!个个蒙着脸,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朴刀、铁尺!口口口声声说‘留下买路财’!小的们小的们哪敢抵抗?只求饶命啊爹!”
李三儿又抢过话头,捶胸顿足:“大官人!小的们小的们也说了,这是西门大官人的货银,求好汉们高抬贵手可可那为首的强人说管你东门西门,爷爷们只认黄白之物!”
来旺哭嚎道:“他们把小的们拖下骡车,拳打脚踢,棍棒交加,八百两银子,连装银子的褡裢都都被抢了个精光啊爹!”
他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只把个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小的们没用!护不住爹的银子!小的们该死!该死啊!”
西门大官人走向座椅,香菱赶紧把坐褥扶正,金莲儿倒好凉茶,站在大官人身边,随时等取。
八百两!整整八百两白的银子!竟在这几个没用的奴才手里,被一伙不知哪里钻出来的毛贼,如同儿戏般劫了去!
“你们带去的长随、脚夫,也有七八来号人!手里也不是烧火棍!就就这么让人像撵鸡赶鸭一样,把八百两雪银子劫了去?!”大官人冷笑。
几人面面相觑,只有不断的磕头。
西门庆点点头,面无表情:“你们这三个狗奴才!平日里吃我的,穿我的,养得你们膘肥体壮!临到用你们的时候,竟连八百两银子都护不住!还让人打了这副熊样回来见我?!我西门府上的脸面,都让你们丢丢尽了!”
跪在最前的来旺,忍着胳膊剧痛,哭丧着脸,声音嘶哑:“爹爹容禀!不是小的们不拼命实在是那伙天杀的贼囚攮,忒也凶悍!他们他们是骑着马来的!少说二三十来号人!个个蒙着脸,手里都是真家伙!…把小的们围在垓心,水泄不通!口口里还嚷着说他们是南边流窜过来的好汉,专劫富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