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出一身汗,这才是过了三百年,各大宗门死的死,残的残,如今颤颤巍巍培养门下还未成长的幼苗,都没能恢复当初最鼎盛的时候。
如何寻出人抵御魔族再一次入侵?
“不是魔族。”沈鸣筝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稳住她,“是我自己的私事。”
水倦云吊起的心慢慢放平,松了口气,才有空闲去分辨她的话,“私事?”
好陌生的话题,水倦云难得有些恍惚,她对沈鸣筝提起的私事,记忆还停留在这女人对情情爱爱那档子事的各式见解。
“你这是又看出来哪家姑娘的独特之美了?”她下意识问。
这话一出来,沈鸣筝哑了火,顿想起那些年曾和水倦云谈论过的话题,笑都气没了,颇为无奈地揉揉眉心,“你光记得这个?”
水倦云不由浅笑一下,不怪她只记得这些,那时候沈鸣筝惯爱出门欣赏别家姑娘的风姿,总要凑热闹看别人斗法切磋,亦或围观别人抢夺天灵地宝,常被人误以为是来闹事的而围攻。
偏生这女人年纪轻轻便修为深厚,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后来不知被谁封了九州第一修士的名号,于是前来切磋的人是愈来愈多。
她若是应战打完也就算了,可她每次与人斗法,赢完都要夸赞别人一番,把来人气得半死,名声是愈发难听。
沈鸣筝便总郁闷来找她抱怨,说着说着又会开始讲述那些姑娘们斗法如何好看,性格如何可爱,吵起架来都令人听得津津有味,今日是哪家姑娘被另一位女子骗了,追上门讨说法,明日是某个宗门长老被自家徒儿当着众人之面求爱,气得拂袖而去。
水倦云每日只能在仙山里修炼,从不曾出门,早年对于九州的八卦,皆是从这女人口中得知,故而对这些记忆尤深。
当然除却这些,沈鸣筝也会谈别的。
“只还记得,你总谈起你那位”她这话还没说完,却被沈鸣筝轻一拍桌打断,“好了。”
水倦云被布遮掩的眼朝她看去,停住了叙旧。
她能察觉到,这女人隐隐生出来那点悲怒。
于是也不说了,大殿忽又意静下来,唯有垂帘被风轻轻吹动,沉寂大过风声。
得等了有一会,沈鸣筝才收拾好翻涌上来的情绪,稍稍松气,眼睫轻颤垂眸,沉声谈起正事。
“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上回为了量体裁衣在主城落脚,这次她们本意是寻处住地游玩一番,便去了主城下方专供玩乐的地儿。
城中客栈繁多,沈鸣筝财大气粗,想也没想就进了这城池里最富丽堂皇的客栈,十来座恢宏楼阁相连依山而建,皆是白玉石砖,雕梁画栋,门前两位体量扎实的守卫佩刀而立,以防有人闹事。
沈鸣筝携人款款而入,找掌柜提了两间上房,鹿鸣意在她身旁当废物,帮不上什么忙便下意识开始观察师尊。
她发现沈鸣筝在外时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见人总是三分笑。
今日又穿得柔和,耳畔一节浅红流苏软垂,粉面赛霞,凤眸本是略有锋利,但因着含笑,多了点温柔。
加之眼下红痣点缀,那几分锐气也转成了绵绵不绝的情丝,媚而不娇。
让鹿鸣意挪不开眼。
她不由又想到了边临那句话,呼吸一停,无措地四处张望,试图掩盖自己纷乱的心。
沈鸣筝取了玉牌便带这姑娘上楼,鹿鸣意此时心还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其牵着走。
女人行至一半发觉不对,等到了房前,才稍稍低头,凑近她低声轻问,“怎么了这是?发什么呆呢?”
她凑得太近,先晃入眼的便是那节流苏,鹿鸣意一吓,抬头,却正正好鼻尖蹭过她脸颊。
很软滑。蓬莱主城,首座府内。
白丝垂帘飘逸在大殿中,交错拦去许多天光,大殿深处是一张茶几,几上摆了一方棋盘,棋盘后是位软翠色衣衫的女人,披发在背,气质温婉。
她的指尖白得近乎通透,正执墨子沉吟,落下一子。
若有人正对上她脸,就会发现。
那张带了几分病气的苍白脸上,赫然有一条白娟覆在眸前,遮去了她一双眼。
是个盲女。“那隔壁这间吧”鹿鸣意脸有点发热,咻一下把手缩回身后,终于说出句长点的话来。
贪欢笑应下,“这儿每日都有打扫,小主直接住下就行。”她言罢不多留,很有分寸离开了。
等进了屋,鹿鸣意终于放松,竟油然生了一股总算是寻到家的感觉。
这念头才一冒出,她本还平和的情绪瞬间跌落下来,心底慢泛起些空落。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