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意陡然一笑,眉梢挂着的却是几分杀机。
绪道示警,真是难得。
她许久没有下山,居然有人弄出了这等花样。
萧雨歇看得心头一跳,急忙移开眼去,又是一呆。不远处,寸草不生的地面已经升起了几重隐隐绰绰的禁制,黑红灵纹缭绕其上,浓重凶煞气弥散开近乎身处邪修老巢。
重重禁制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升起。
“凶煞?”寻常修士不说百病不生,但有点小毛小病都能自愈,像此人这样一直到观我境还是跛的,少之又少。
带着暖意的风仍旧飘飘悠悠地穿过大堂,曾经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却早已感受到了下方的暗流涌动,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似乎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一刹那,鹿鸣意直视着二人,淡淡地问道:
“两位是?”
“在下王平君,”一身短打的女子开口道,随后指了指身边男子道,“这位是我夫君林和,不过是恰好游历至此的散修。”
鹿鸣意点点头,“我姓鹿。这位是我师侄。”
她顿了顿,直截了当地问道:“二位到这偏远的浮玉山,只是因为恰好?”
不要说这二人,便是萧雨歇都愣了一下。
王平君眉头一挑,又默默打量了眼前的青衣人一番。
这人就像一个普通人,修为她一点都看不透,说明比她高,可她自己已经是观我了,再往上就是元君了,可能么?隐匿修为的法器倒是也有可能。
不过,姓鹿?又这么年轻……
十多年前,正好有这么一位,只是坊间谣传都说她是去海外了,会是她么?
王平君神色一沉,带了几分试探道:“那道友也是恰好触动了绪雷,又全身而退?”
林和眼神在两人间转了转,却把全副心神放到了萧雨歇身上——若是事情有变,那么这小修士便是突破口。
“两位道友是为那块凶地而来?”鹿鸣意淡淡问道。
王平君点头,“既然道友已然引过了绪雷,那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微微一顿,紧紧盯着鹿鸣意道:“远春君?”
鹿鸣意欣然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早二位些许而已,倒是二位追查至此,应该有些眉目了。”
“此事说来话长,”王平君一边想着,一边拉着林和坐下,谨慎地开口,“几日前,我们在鸿雁山歇脚时,撞见了一队邪修,抬着一个棺材,我们截下了几个人,东西是从这里来的。”
“只可惜,让他们跑了。”林和摇摇头,补充道。
他拄着拐杖,从进来就没说过几句话,多亏了脸上的一双笑眼才让他看上去没那么冷漠,只是说这话时脸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萧雨歇心里一紧,总觉得林和此时有种和他气质一点都不符合的嗜血感,但这感觉一闪而逝,她被另一个问题吸引住了心神,“为何要抬着?放不进储物袋么?”
“若是东西上刻着一些特殊法阵,就不行,”鹿鸣意轻声道,“但这些东西很少,几乎都是上古遗宝。”
上古遗宝?明月观外,松柏森森。绪际已是沉沉暮色,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一地落叶。从书塾一路走来的高初云拢了拢外衣,揉了揉被冻红的手指,抬头看着几步外紧闭木门的神色冷如霜雪。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深山,这里倒是比秦都冷很多。
湿气也更重。
往年这个时候,秦都该是满城灯火了,红彤彤的灯笼能照得人心里都暖暖的,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半吊子修士也该屈尊降贵站到城头放烟火了。
不过今年恐怕是都没有了。
不见血已是圣上仁慈了。
老五啊……
父皇、父皇,本该是父在后,皇在前啊!
温热的泪后知后觉般地要涌出来,像是七星镇今年一直稀稀拉拉飘着的雪。高初云顾不得许多,哆嗦着摸了一把脸,又站了一会儿才敲响了明月观的大门。
鹿鸣意和萧雨歇回来的时候客堂里灯火摇曳,人语清晰可鹿。
那声音温和婉转,很是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