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意眼睛未抬:“等会儿不也要去吗?”
喜娘一噎,她为达官显贵的女儿梳妆过很多回,出嫁时无一不是与娘家人惜惜相别,还是第一回遇到如此冷血的新娘子。
但她也听过这位鹿三小姐脾气差的传闻,心里只觉得好笑,在娘家都这么摆脸子,等到了宁王府那可怎么办哦?别真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鹿鸣意不喜那几个喜娘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给纪嬷嬷使了个眼色,屋内很快清净下来。
纪嬷嬷是纪氏的陪嫁丫鬟,也算是看着鹿鸣意长大的,如今纪氏已去,她看着鹿鸣意的红妆,唤了一声:“小姐。”
鹿鸣意正低头把玩喜服上的衣带,闻言侧过头:“嬷嬷是想让我去祠堂见一见娘?”
纪嬷嬷还未想到这一层:“小姐想去吗?”
“就别让娘为我烦心了吧。”鹿鸣意摇摇头,声音有些空灵,“如果还能再回国公府,我会去祠堂向娘请罪的。”
纪嬷嬷的眼眶倏地就红了:“小姐”
“哎,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我就是国公府待腻了,想换个地方待一待,享受一下品级压我爹一头的殊荣。”鹿鸣意笑着宽慰纪嬷嬷,“你刚刚想同我说什么?”
纪嬷嬷拿出帕子拭了拭眼睛,凑过身去,在鹿鸣意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有关洞房之事。
饶是鹿鸣意重活一世,也从未体验过夫妻之道,再云淡风轻的脸在此刻也不免一红。
纪嬷嬷担心她受委屈,正要再详细解释一遍,鹿鸣意忙打断了她的话:“嬷嬷,我明白了。”
纪嬷嬷:“小姐,宁王是个暴戾的,到了床”
“嬷嬷。”鹿鸣意不得不打断她,强装镇定,“我真的懂。”
纪嬷嬷将信将疑,院子外传来热闹的人声,显然时辰将至,她也无法再详说了,于是招来沉香塞了几本册子过去,低声嘱咐。
去前厅给鹿国公行了礼后,脸上被蒙了盖头,入眼皆是红色,热闹的炮竹声中,鹿鸣意坐上了去往宁王府的喜轿。
相较于国公府的喜气洋洋,宁王府外便有些萧瑟了。明明大红的喜字贴了,大红的灯笼也挂了,就连府外的石狮子都被套上了大红的花冠,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那么一丝喜庆感。
毕竟满京城谁敢不要命的去宁王府外看热闹?
别到时候热闹没看成,小命先看没了。
鹿鸣意也是根据喜轿外的动静判断宁王府的距离,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跟着十六台的大轿沿着长安街绕了皇城一圈,最终入了宁王府。
下轿后那位宁王也没有出现,只是由几位喜娘搀扶着鹿鸣意入了拜堂之处,迈过门槛时鹿鸣意似乎瞥见另一角红,只在脚下一晃而过,很快便寻不到了。
她顶着喜帕侧头想要看个明白,可惜盖头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没看到。
拜堂的吉时到时,喜娘将牵红的一头递给鹿鸣意,另一头不知被何物所代替,整个喜堂没有丝毫的热闹,安静诡异异常。
鹿鸣意弯腰行礼时将文景帝的几个皇子都过了一遍,也没能找出一个能代兄来行礼之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旁边是只被人抱着的公鸡。
鹿鸣意的面色复杂,在唱礼人高喊‘夫妻对拜’时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深深拜了下去。
拜完堂,还不等鹿鸣意被喜绸牵走,屋外传来一道尖细的高呼声:“陛下赏赐到”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地,唱礼太监将圣上的赏赐礼单唱了小半柱香。都说皇帝疼爱宁王,就算因为宁王的疯病狠心废了太子,也依旧给了最好的府邸、一应赏赐从未断过。
鹿鸣意刚刚听了几耳,赏的都是华而不实的珍件,并没有实质性的黄金白银。要知道前世皇帝给宸王的赏赐,可都是能流通的银钱,哪是眼前这些带了皇家印记、无法在外典当的物件?
看来宁王府比她想象的要更艰难。
礼单最后也不知道给了谁,鹿鸣意起身后被送去了喜房,安安分分的坐在喜床上,一连几个时辰,宁王未出现,她便只能从午后等到夜幕降临。
屋内的炭火烧得并没有碧澜轩那么暖,不知过了多久,鹿鸣意揉了揉冻僵的指节,门终于被敲响。
几个侍女将几碟小菜摆到桌上,向鹿鸣意行礼:“王妃请用膳。”
鹿鸣意无意为难下人,但这么僵坐一下午,脾气委实也不太好:“宁王还没说这盖头该如何处置。”
“宁王没有吩咐,奴婢伺候王妃用膳可好?”
丫鬟将鹿鸣意扶到桌边坐下,在拾起碗筷时被鹿鸣意制止:“都退下吧,把陪我一同过府的丫头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