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前头忽然立了个内官,手持一卷黄锦。
鹿鸣意认得那黄锦。
自己被封为统军将军时,也是有这么一个内官,捧着哑面的黄锦,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前,说道:“鹿鸣意接旨。”
它是圣旨。
这回的内官仍旧高声道:“鹿鸣意接旨!”
谢瑾住了马,拍拍鹿鸣意的肩。鹿鸣意从马背上下来,倾身跪了下去。
内官把黄锦一拉,中气十足地高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鹿鸣意帷幄千里,骁勇为国,八年内数过京门而不入,一心定中原,平北漠,实为南安国之幸。着封为辅国将军,钦此。”
鹿鸣意蓦地抬起头,便看见眼前那内官的脸上逐渐堆出了一朵花。
南安国的辅国将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朝圣上酷爱封赏,镇国将军已封了两位,辅国将军封了三位,但即便如此,自己仍旧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无它,唯年轻而已。
内官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都要笑没了:“圣上道大人一路风尘辛苦,今儿便先回家歇歇,待明儿辰时再入宫谢恩。宫内早预备了水酒,为诸位掸尘。”
鹿鸣意四平八稳地道“好”,收了圣旨上了马,这才接了谢瑾的那句话:
“原不紧张的。”
“唉唉!”鹿鸣意拉住沈鸣筝,“你这儿树多环境好,人家路过亲一下而已,也没打扰到你什么。说不准人家这会儿已经走了呢。”
沈鸣筝哼了一声,但也没甩开鹿鸣意:“你倒是和善!”
末了,她又嘀咕说:“真搞不懂那些人在想些什么,怎么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这般!这么重要的事,肯定只能在自己房间里……”
“情难自禁嘛情难自禁。”鹿鸣意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笑吟吟道。
沈鸣筝睨眼过去,冷道:“怎么,你体验过?”
“哪儿能啊我的好姐姐!我要是有了钟意的,难道还能不告诉你?”鹿鸣意翻身坐起为自己喊冤,“这种事看话本就知道啦。”
沈鸣筝的毛被顺了一半,没好气道:“你整天都在看些什么?好好修炼吧你!”
谢瑾灰头土脸地跟着鹿鸣意回至门口时,宾客们都已入殿吃席。
鹿鸣意命侍子将贺礼送至门童处,而后轻轻扯了一下谢瑾的衣衫。她灵机一动,道:“诶,不若我们就此回了,回去只同你母亲说来吃过了。”
谢瑾笑道:“听说肃亲王不鸣从哪儿弄来了偌大的西瓜。西瓜常有,大西瓜不常有,冬日里的大西瓜便更难得了。你要回便自己回,横竖我是必凑这个热闹的。”
鹿鸣意白她一眼:“吃不死你。”
她转身欲走,殿内却遥遥走出了两个喝高了的人。她俩都认得鹿鸣意,眼睛一亮,当即扑过来,一人一边架住了鹿鸣意的胳膊,一叠声说:
“大人,宴席在这儿摆着呢,不在那头。王上同王妃刚还念叨呢,说小鹿大人先时还在的,一转身便没了。大人快随我们来。”
鹿鸣意:
鹿鸣意心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殿内歌舞缤纷,鼓乐齐鸣。上首坐着长公主同王妃,肃亲王陪坐在王妃身侧。
鹿鸣意只欲悄悄进殿,然而身侧俩显眼包兴奋得很,直接将她架到了大殿正中,一副向上首邀功的样子:“长公主殿下万安,王上王妃万安。下官外出醒酒时恰碰着了鹿将军,大约是王府之大令将军一时迷了路,不过不要紧,下官已将人带进来了。”
鹿鸣意:很要紧,我不是迷路,我是真不想来。
既来之,则安之。
鹿鸣意遂大大咧咧笑着,冲上首行了一礼:“恕罪,下官来迟。”
她能感受到三具视线好整以暇投到了自己身上。肃亲王与王妃大多是尊重而好奇,而长公主
长公主清泠泠开了口:“无事,许是将军因某人耽搁了。将军正年轻,同所爱之人多腻歪一阵儿也是有的。”
鹿鸣意:?
“哎呀阿筝,整天修炼也很无趣啊,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嘛。”鹿鸣意完全不惧沈鸣筝看似有几分恼意的样子,眨眼笑道,“再说了,你难道没想过这种事?咱们开始修炼也有几十年了。”
沈鸣筝闻言,视线从那鹿鸣意双盈亮的笑眼,滑落到形状漂亮的薄唇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急忙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