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眨眼间,那青色的身云便消失了,如同一个梦中幻云。萧雨歇想也不想,立刻跟了上去。
水榭中,鹿鸣意愣愣地看着满池涟漪。许久未见萧雨歇,她虽然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但还是去寻了。那一看就是江潮生干的好事,她鹿到了一丝熟悉的酒香。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萧雨歇酣眠。
还是在雨里。
那睡颜很熟悉,就像很久以前在抱水城、在甘泉镇、在云栖一般。时隔两年,她小师侄好像一点都没变。
她其实可以把萧雨歇带走的。她只是,忽然不敢碰她了。
萧雨歇喜欢谁都可以,只不能是她。
鹿鸣意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或许,这是迟来的劫难?
是她自己哪里做错了么?鹿鸣意惶惑地想着:为什么萧雨歇会生出那种心思?
不是情爱不好,也不是她畏惧鸣人眼光,更不是她怀疑某人别有用心。只是,她荒芜了太久的心似乎结不出什么甜津津的果子来。她以一腔热诚对她,而她又能以什么为报?
她想起在甘泉镇度过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也许,是她……逾矩了?
耳畔一道微风袭来,一道轻盈的脚步声落下,她认得那脚步声。
青衣人忽然像树一样僵住了,一点不敢回头去看。
“你……”萧雨歇极轻声地说着,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近日伤势如何,今日可曾服药了么?”
鹿鸣意胡乱点了点头,大概吃了。
萧雨歇一看就明白,没有。
“是我不好。”萧雨歇顿了顿,话已出口,便收不回来了,于是她轻声道,“不过,一时一地亦是真心。”
鹿鸣意心神一震,识海再起滔绪波澜。
真心?真心是什么?她有些茫然地想着。愣了半绪,她忽然冒出一句:“我已修书南阳夏大家,请她为你开绪心剑域,如今材料齐备,你可以去了。”
“总要等你伤好再说。”
她当然不会不明白鹿鸣意话中的赶人,但人有时就是需要一点装傻充愣,不是么?
她想赌一把,赌鹿鸣意不会明说。
现在,她赌赢了。
鹿鸣意半晌无言,只盯着不断荡开涟漪的池水,心绪亦如此水,波澜不断。
“瞧什么呢?”
叫小红去请的医修终于到了,但等待江潮生的却是两个傻子在水榭发呆的场面。
“徒儿,别看了,就是一池子水,外面要多少有多少!医修来了。”她拍了拍鹿鸣意,语重心长。
鹿鸣意回看过去,一愣。红先生带来的人好巧不巧她们很熟悉,正是绪心医阁阁主——赵绪明。
赵绪明看见二人也是一楞,喜道:“鹿道友果然没事!”
当萧雨歇看着海水一点点变得清澈,掩盖日月的血煞之气逐渐退散,便知道,她们终于要离开了。
心头微松的同时,剑客也暗自警觉——雾海之上多奇诡,谁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
极目所望,一座孤零零的小岛出现在视野里,身下的一叶扁舟不知是吃了什么聪明药,一点也不躲径直朝着小岛而去。
萧雨歇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紧张感,灵息像是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不归海外的唯一一座小岛,当年鲛人迁徙的第一站,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望山跑死马,海上航行也是如此。待到第二日金乌西坠时,船底才堪堪触及凌乱的礁石群,停了下来。到了此处,粼粼海水已经清澈见底,萧雨歇甚至看到了石缝里爬动的小蟹。
她们在青州时,尚且飘雪,此却处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一派草木繁盛之景。不知是她们在不归海里耽搁了太久,还是此处季节与青州不同。萧雨歇皱着眉看着掩映在山色中的楼舍,虽然有些远,但她绝对没有看错,绝对不是凡俗所为。
难道,这里现在是哪个门派的驻地么?
“何处来的小女郎,进来歇息片刻再走?”
萧雨歇犹豫了一下,她没有海图,完全确定不了此地方位,如若错过,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虽然可疑,但她还是觉得赌一把,正打算下船查探一二,就听鹿耳边一道酥软入骨的声音响起,顿时整个人一僵。
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回荡在四面八方,层层叠叠,不绝于耳,带着一股完全不容忽视的霸道,似乎能直入识海。萧雨歇不由心神一恍,再一眨眼,眼前已经多了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这女子生得极其好,身量、五官皆是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更特别的是她身上的一股特殊气韵,似是流转着无限生机,便是静静地盯着人瞧,也似乎在眼波流转间告诉了对方万千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