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尾一耷拉,沉默往屋里走,鼻尖却忽然沾到丝缕香气。
嗯?鹿鸣意抬头,望见屋内进门先立一座楠木屏风,上画有一片青黛山河。
她蹙眉寻着香气而去,绕过了屏风,得见里头是床榻,对面则是意置着一张紫檀木香几,几上寡摆了一尊鎏金兽首香炉,自兽口中缭缭盈出一片云纹般的香线,缓缓而上。
味道闻起来,有些熟悉。
鹿鸣意离案几三步开外,细嗅几下,思索了会才惊觉。
这好像是师尊身上那阵子檀香。
她又往后再退了一步,可那股子香还是萦绕在周身,簇拥着朝她滚滚而来。
鹿鸣意屏息,苦了脸,其实她不太喜欢这股香气,与师尊无关,单纯是她鼻子比常人灵异些,受不得太浓厚的气味,如今整间屋子都充盈那般味道,闻得人发晕。
但她绕看了几圈,也不知如何熄了这香炉,只好揉了揉鼻尖作罢,转而四下打量。
这屋里陈饰的风格也很是奢靡,这儿一张古朴桌椅,那儿摆一坛青瓷花瓶,还插了几根桃枝,艳艳开了点花蕊。
大殿外有女声传话,“尊上,那位求见。”
女人正下棋的手一顿,淡淡回声,语调轻弱,
“请她进来。”
鹿鸣意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她眼中满映的是淡粉的白,朦胧难见,女人独有的暖檀香本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可此时却出其不意又勾起她一丝心弦。
师尊今日,依旧是香而软。
银发姑娘猛然反应过来,后仰了脸,同女人分离开,才狠狠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心头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强压下快要震得生疼的心跳,自以为冷静道,“没事。”
说完她自己又怕沈鸣筝听不懂似的,“徒儿没发呆。”
往往是心思最慌乱的人才会迫切地解释,因为自己没能分辨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所以要重复一遍,不知是讲给别人听
还是讲给自己听。
沈鸣筝挣了挣被捏得太紧以至于有些痛的手,没能挣开,不由笑,“那徒儿捏为师这么紧作甚?”
她今日穿一袭烟粉衣裳,太具有欺骗性,活像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每回笑都有些别样的清新,落在鹿鸣意眼里就是来摄人精魄的妖怪,一激灵松了手,背在身后,“师尊,抱抱歉。”
沈鸣筝暗自叹气,总算是放过这个看起来已经呆傻的小徒儿,将其中一枚玉牌递给她,“你住这间。”
鹿鸣意心压得太狠,现下还在顿痛,接下呆呆点头。
“今日你先自己在城里逛逛,有什么事就给为师传音。”沈鸣筝叮嘱她道。
小徒儿如今已筑基,自然能与她人传音,方便许多,不至于像当初那般还得四处找人。
鹿鸣意神思一清,回过神来,“师尊您去哪儿?”
不是说带我过生辰吗?
“为师找人有要事需要商议。”
又是要事,这话完全不能让鹿鸣意放心,她心急还要问,“找谁?”
可沈鸣筝神色慢慢冷下,收了笑,“徒儿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先自己去玩吧。”
是谁?为何不能同自己说?
鹿鸣意心愈发慌,想再度拉住师尊,可沈鸣筝没有多留。
那一小片烟粉色衣角只在她指尖停留一瞬,很快便滑走了。
鹿鸣意焦躁的心在那一瞬凉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就觉着,
她似乎永远抓不住师尊。
“这也只能是一种猜测。”姜流照道,“我会这么认为,是曾经师尊问我们二人,求道所谓何事。而她的回答是,她希望自己能彻底摆脱对死亡的阴影,自此不再担惊受怕。”
随着姜流照话音落下,鹿鸣意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变。
依然还是在那个正清堂内,而大殿内依然还是宋流楹、盛夜、姜流照三人,只不过这时候的姜流照和盛夜二人看上去,要比刚才那一幕瞧着更年少一点。
鹿鸣意问:“这时候你们多大?”
姜流照不知鹿鸣意原来这么关注时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谨慎道:“可能是我入宗大概一百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