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上房,劳烦再把招牌菜都上一份。”
“这、这只有一间了,最近药商来收药,都订完啦,”掌柜的低头摸着算盘,微微摇了摇头,“两位不如挤一挤?我这儿的客房那都是一等一的大!”
萧雨歇望向鹿鸣意,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便抛出了一锭银子,“那就一间上房”。
“好嘞。”掌柜笑眯眯地收了银子,招呼一边的店小二领着二人找了张空桌子。
此时绪色已暮,行客商贾满堂,人声纷乱嘈杂,店小二的嗓子却还是一等一得亮。两人刚一落座,几道冷盘就端了上来。
萧雨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埋头猛吃。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许是因为来收药的外地商人,客栈的菜色也多是药膳,配伍之下,对于肉胎凡体也有几分滋补之效。
纷乱人流中,店小二端着托盘如穿花飞蝶般在人群中游走,山上走的,水里游的,绪上飞的都上了一遍,萧雨歇才慢慢放下筷子。
周边的药商似乎在说很稀奇的事。
“你听说没,昨日王老爷带的那一队看见了树神!”一个瘦长条儿的男子自以为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跟边上农人打扮的男子嘀咕,“听说还得了什么指点!”
树神?哪来的神仙?莫不是树妖?萧雨歇还是第一次听说树神这个词。此地似乎崇山峻岭众多,大山深处肯定有修炼有成的灵兽,只是不知为何要无故现身人前。
“什么指点?”那农夫模样的男子眯了眯眼,似乎很有兴趣地开口道。
“这我哪儿知道!”那男子恨声道,“只可惜我昨日没跟他们一起走!”
那男子连连叹气,忽而停顿了一下,“看见那个人了没,就是他,不知从哪儿打听的消息,一进村儿就跟着人去求树神爷爷保佑,现如今虽然好东西不多,但人全须全尾的。”
萧雨歇抬起头,顺着男子的视线望去,是个年轻男子。
“嘿,有一说一,求的这符是真的灵!我今儿个是真没碰见什么!”那浓眉大眼的男子拍着胸膛跟着边上的同伴大声说着,满脸惊叹。
隔壁桌的黢黑男子冷笑一声,放下了酒碗,“哼!谁不知道富贵险中求,避开了那些东西还有什么好货!”
“那是!我看你李八斤能有八斤药就不错了!”说话的正是黢黑男子边上的一位行商,满脸横肉,正嘲讽地望着李八斤。
“你……”李八斤涨红了脸,“你就不怕是下一个钱德才吗!”
“我呸!你讲什么呢,再说一遍?”那行商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猛地把酒碗一砸,腾地站了起来,如铁塔一般的身板带得椅子划出吱嘎一声,顿时让边上的几桌客人都转过了头。
“行了。没事提什么姓钱的,”里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孙二你也少喝点酒,明日还要上山。”
孙二脸皮抽了抽,满脸阴沉地坐了下来,又灌了一大口酒。
李八斤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摸了摸胸口,便匆匆结账走了。
有意思。刚才鹿鸣意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一股极纯粹的道家真元,正是在李八斤的胸口。这灵力甚至很是熟悉,是南华派的手笔。
不过,南华派地处云州平泽交接之处,离此有千里之遥,是哪个门人云游至此了?
那符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思量着,鹿鸣意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喧哗,杂乱气息之中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缓缓浮现。客栈门外一个褐衫男子脸色难看,匆匆进门,直奔最里面。
“二爷,不好了,周轩死了!”
客栈众人似乎都认识那男子,自他匆匆进来,大堂便是一静。那男子也没有避讳,虽说是说给二爷听的,声音却也一点儿不小。
“不可能!”话音一落,就有人急急忙忙地反驳,“周先生法力高强,又向来谨慎,怎会出事?”
“怎么说?”二爷也不理睬,似乎想了一会儿,继续问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男子恨声答道,“都折了,没人出来,是山脚下的村夫发现的尸体。”客栈安静了片刻,接着一片哗然。
莫不是凶兽作祟?还是所谓的树神?萧雨歇一边听着各路杂谈,一边琢磨着。此类凡间药商大多只是经营些品质一般的灵药,不过仍然会雇佣修士以护卫平安,此番损失不知是何原因。
众声喧哗之间,已有两人臭着脸,不声不响地把一具遗体抬到了客栈门外。不知怎得,萧雨歇下意识站起身,倒是引得了一些人的注意。
而对鹿鸣意来说,那血腥气已经快到浓重地化不开的程度了,还夹杂着一丝腥臭,鹿之令人作呕。
不对劲,没有经过修炼的普通人绝不可能有这样浓厚的血气。
她凝神望去,顿时感觉她们像是撞上了什么——这次的尸体惨烈得和顾峰有得一比,虽还能辨认四肢五官,只是全身皮肉俱裂,五脏六腑近乎裸露,全身浸透了鲜血,直到此刻竟也未凝固,尤自滴落。
这人是个修士,而且,生前修为起码有补鉴。
这修为做个普通商团的护卫已然绰绰有余,怎得死得如此惨烈?
难道又是一个邪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