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固然荒唐,为满足享乐连军费也敢动,但毕竟谢稷是姐夫,没克扣太多。再加上谢稷本人忠勇爱国贴钱打仗,惠宁大长公主眼光独到,为大秦江山稳固甚至往里贴自己的嫁妆。
因此这支禁军不仅保存住实力,还因平叛多次调动,再经历扩编,终成为大秦王师身经百战的最精锐。
倘若谢稷还在,也没有戕害功臣的传闻,朝廷收回这支禁军理所当然。
然而谢稷死了,谢千里挂着重孝,嬴曦这时收回禁军,就显得瓜田李下。
若不收呢?
嬴曦又怎可能允许,谢千里就在皇城根下拥兵自重?
前世的嬴曦,下决心硬夺了谢千里这支人马。
可现在想想,这也许又成为,一道蛰伏在他与谢千里君臣关系当中的刺。
那把捅穿自己的游龙锷,体感还很真实。
难题再度明晃晃丢到嬴曦眼前。
如何在不激化与谢千里矛盾的前提下,限制谢千里的权力?
他想了很多。
今日养伤不便出未央宫,他在书房批完其他折子,唯独留下这难题,几乎想破了头。
吧嗒。
朱笔拿起又放下。
笔杆磕碰笔山,嬴曦迟迟给不出批复,到最后嫌烦地去看窗外。
如果说前些天还是早春,现在的春色已有一定规模。。
他远目,看到一些宫室,远远近近点缀着姹紫嫣红,不只是早开的玉兰,宫中许多花想必都绽放了。
赢曦起了踏青游赏的心思,刚起身,脚不能动,再低头,难题又在眼前撂着。
嬴曦叹了口气在书桌摊手。
“陛下,”又是玉镜过来,给皇帝换一盏新茶,玉镜适时撤去之前的茶杯,目光看似不经意觑了眼嬴曦没动的奏折,提醒道,“外头有尚书台的大人,等着问谢家这支军队如何安置?”
“谢家的军队?”
玉镜眉眼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请罪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军队是皇上的,怎可能是谢家的,奴才绝没有挑拨陛下与谢将军关系的意思……”
“奴才知错,请皇上责罚!”
玉镜这回当真是马失前蹄。以前他说话时思虑周密,现在随着与皇帝逐渐熟稔,竟然会有掉以轻心的时候。内官干政,乃是重罪,他恐惧极了。
可赢曦反而平静道:“朕没怪你,下不为例,你出去吧。”
玉镜冷汗涔涔地告退。
嬴曦抬起眼帘,还是绕不开,必须得处理的事。
他方才心脏重跳,就连朝中忠诚于他的内官,都无意识间认为,这支军队属于谢家。
可见,他想成功回收这支队伍有多难,甚至怎么做都是错!
嬴曦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清苦。
“陛下,你跟谢将军好吧?”
那边甜统又冒出头,不遗余力地安利:“——我帮你跟谢将军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