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徒弟不敢多言赶紧告退,倒着走,战战兢兢。
结果仍被皇帝叫住:“等等。”
小徒弟连忙止步,慌神:“陛陛陛陛……陛下。”
玉大总管对自己的提点言犹在耳,小徒弟生怕做错什么。
嬴曦:“夹墙里宫灯是有定数吗?”
小徒弟微怔,没想到皇帝居然好奇这个,答曰:“应该,没有。”
嬴曦:“明日将这段宫灯撤了,以后由你到民间买些彩灯,挂上夹墙。”
小徒弟眨了眨眼睛。
这是嬴曦受到微服出行那晚长安灯市的启发,花灯价廉,寝宫乃是他私密的空间。
故而皇帝拿各色灯彩装饰夹道,不为过,也算是他每晚回寝宫的趣味了。
“你晓得?”
小徒弟简直难以置信。
因为他分明被师傅提点过皇帝老成,可皇帝眼下要干的这件事,买花灯,怎么都显得少年心性。
小徒弟讶然:“奴才遵旨!”
但毕竟这差事奇怪,小徒弟不敢擅自做主,他底气不足地追问:“奴才也不知……陛下想要什么样的花灯?”
嬴曦:“你瞧着好看,朕不要重样的。”
帝王的疏离感与少年感碰撞,使玉镜这小徒弟再度怔然,喉咙发紧。
高高在上的皇帝,与自己距离拉近。
皇帝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自己也能发挥价值,无需事事都模仿大总管。
小徒弟激动道:“奴才定不负陛下所托,不等明天,奴才现在就摘灯!”
那边正殿之外,玉镜以皇帝早早就寝的理由,告知苏雪仪离开未央宫。
真切地感知到自己在嬴曦心目中地位的变化,苏雪仪越发惶恐。
惶恐之余,竟还混杂着隐秘的兴奋。
苏雪仪目视殿宇巍峨的未央宫,舌尖扫过上唇,他不着痕迹地伸出衣袖。
袖中金锭塞过去,苏雪仪出手大方。
“陛下对本相小有误会,君臣和睦,事关我大秦安危。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天晓得向来如开屏孔雀般的右丞相,竟然也会贿赂内官了!
玉镜大为瞠目,却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心说陛下待你恩重如山时,怎么不见你感激涕零?
人呐,就是贱。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玉镜毫不客气地收钱,却没打算给苏雪仪出力,反倒是很想替皇帝出气。
碰巧见到自家小徒弟刚从内殿出来,带着些人,提着串灯。
玉镜玄之又玄地朝若干盏宫灯一指。
这意思,可以是,熄灯了,快走吧。
然而苏雪仪聪明反被聪明误,眉眼抬起,眼神闪动,掀袍跪在未央宫正殿前。
“本相明白。”
幸而得到大总管提点,苏雪仪想。
灯。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