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像磐石,稳定地锚定着我有些飘忽的心神。
“我们是一起的。”她强调,“任何时候,都是。”
我望着她,望着她眼中那个小小的、神情坚定的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但我知道,她懂。
广播里响起了登机的提示音。
林夕松开我的肩膀,转而紧紧拥抱了我一下。这个拥抱短暂却用力,仿佛要将她的力量和信念,通过这个动作传递给我。
“走吧。”她松开我,拉起登机箱的拉杆,率先走向登机通道。
我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
找到座位,放好随身行李,系好安全带。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加速,然后猛地抬头,冲破了重庆上空尚未完全散去的雾气。
舷窗外,是无垠的、灿烂的阳光和铺展的云海。下方那片笼罩在雾霭中的山城,迅速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我们离开了。离开了丽江的柔软时光,也离开了重庆的烟火人间。
林夕靠窗坐着,看着窗外,侧脸平静。我坐在她旁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放松,那是一种结束了短暂休整、准备重新投入战斗的状态。
她忽然转过头,对我笑了笑,从随身包里拿出眼罩和颈枕。
“睡一会儿吧,到了北京,还有的忙。”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普通的旅行。
我学着她的样子,也戴上了眼罩,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黑暗中,感官变得敏锐。飞机引擎的轰鸣,身边她清浅的呼吸,还有……残留在嗅觉记忆里的,丽江的草木清冽,重庆的麻辣鲜香,以及昨夜灯会上,那混合着古老木质和甜腻糖画的气息。
这些气味,这些画面,这些感触,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生命中最动荡也最珍贵的一段记忆。
我知道,回到北京,意味着要面对积压的工作,要处理悬而未决的舆论风波,要重新适应那个快节奏、高强度的环境,也要继续与那个时而会失控的、名为“双相”的阴影共存。
前路未必平坦。
但此刻,坐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坐在林夕身边,我的心,不再像来时那般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沉重的负担。
它被填充了太多的东西——雪山的壮阔,溪流的启示,靛蓝的星空,璀璨的灯火,温柔的画眉,还有……身边这个人,毫无保留的爱与坚定的守护。
这些,是我此次远行收获的最坚实的行囊。
它们不足以让我立刻变得无所畏惧,但足以让我在下次风浪来袭时,能够站稳一些,能够记得,我不是一个人。
飞机的颠簸将我从浅眠中惊醒。我拉下眼罩,看到林夕也醒了,正看着我。
“快到了。”她说。
我看向舷窗外,下方,北京城的轮廓在傍晚的暮色中逐渐清晰,纵横交错的道路如同发光的血脉,庞大,有序,充满了现代文明的压迫感与无限可能。
我们回来了。
从逃离,到归来。
带着满身的风霜与故事,也带着彼此,和一颗被爱重新淬炼过、虽仍有裂痕、却隐隐透出微光的心。
新的篇章,即将在熟悉的城市,以不同的心境,缓缓展开。
飞机轮子接触跑道,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
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