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集思广益,牵出了一个个藏于暗线的阴谋。
但纸上谈兵终究不若实地处之,再具有信服力的观点,多少都与主观臆测有所牵连。
何况皇室与江湖的百年暗斗若是被他们这群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小辈轻易聊聊便给参了个透,怕是要贻笑大方。
不过这些推测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至少当今圣上看不得江湖势力扩张,预备出手反制,是板上钉钉之事实,司天监究竟是寻长生的利器,还是掣肘江湖玄门势力的杀招,还有待商榷。
故而翌日一早,白珏便用“千里传音术”给远在临安的爹娘传了封信,信上一五一十地陈列数条观点,只需爹娘在临安多做探查,便能能探知一二,掌握动向。
白栩昨夜哭的太狠,一早起来,两只眼睛肿成了桃,眼皮上的褶又深又宽,衬得眼睛又肿又小,夸张又滑稽。
他没照铜镜,眨眨眼,滞涩肿胀,十分难受,自觉应是惨不忍睹。
段尚清见如此,忍着笑出门为他寻了条冷水浸透的帕子,敷在眼上,以求早膳前能出门见人。
不出一炷香,白栩的眼睛便恢复如常,不知是不是一汪泪泉洗涤了数日的阴霾,这双桃花眸子格外晶亮清澈。
段尚清凝望片刻,心中悸动,俯身吻上。
微微泛着红的薄唇狭呢地蹭在薄薄的透着青紫血丝的眼皮上,轻柔地捻磨,撒娇依恋间隐秘地宣誓着占有。
白栩被他撩拨得痒,想别过头,又被段尚清桎梏住脑袋,只得由着他认认真真、细细密密地吻完每一处渴求,才能起身换衣裳。
初次见面之时,白栩从不知段尚清是这般磨人的性子,明明在外人面前沉毅渊重、遇事可靠,到自己这处,偏爱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一有时机便蹭来捉过唇来吻上几下,再不济也要抱一抱,不然不足以解渴,这般如胶似漆的柔情蜜意,也只有自己的见着了。
白栩最是喜欢这般被依赖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被娘和姐姐看护惯了,江湖上的波谲云诡,他一概不知;朝堂上的势力更迭,他无所听闻。说好听,这叫不闻天下事,只醉桃林间,一派隐士作风,说难听了,那就是孤陋寡闻,若蝉不知雪,愚蒙等诮。
作为家里的最小,他从没资格参与任何抉择,只被一句“为了你好”屏蔽在外,以至于真当异变突发,预备不及时,他只能如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他常觉不安,尽管如今如愿以偿地置身事内,仍对耳不聪目不明有所恐惧,他恋家,家人却各奔东西,他想除掉司天监,可皇势滔天,岂是说扳便能倒?
一种想抓抓不到,想闯闯不动,心有余力却总是无能为力的无助兜头笼罩,常以心头阴霾之态将他裹在其内挣扎不开,他不愿矫情地诉说,可这些惆怅滞留体内无处发泄,日日夜夜如刀剐着他,直至鲜血淋漓才停手。
段尚清总能看穿他的不安与忧愁,每每那双琥珀色的瑞凤眸凝望过来时,便已想好如何春风化雨,四两拨千斤地让他一展阴霾,愁云尽退。
白栩不知这是段尚清独有的法术还是自己对他的偏爱,同样安慰的话,出自别人之口,效用远不及段尚清来讲。
许是段尚清不但说,还要附以亲亲、抱抱、无尽哄人情话,有这样一场甘霖浇灌下来,再干涸的心田,也能春意盎然。
正如此时,段尚清的吻自眼皮向下,轻柔地捉住他的唇瓣捻磨着,勾住舌尖缠绵不放,唇齿间尽是冷茶的余香,带着些橘皮的清苦。
“哭了一场,桃花结果变小桃儿了。”
段尚清仍是调侃他眼睛方才的窘况,白栩随着他笑,起身把人压在榻上,居高临下地威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说出去,听见没?”
段尚清面上装傻充愣,手却精明无比地扣上了白栩的腰:“说出去什么?是锦爻哥哥的眼睛肿成针眼小,还是衡阳第一对双生红桃儿竟来自江州若寒城?”
白栩知他逗乐,故装腔拿调地接着演下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敢泄露此等天机,小心我将你捉走惩罚。”
段尚清眯起眼,上挑的眼尾衬得他宛若一只笑面狐,若隐若现的瞳孔中乍泄春光般露着狡黠的兴致:“阿栩哥哥要如何惩罚我?”
他掐着白栩的腰窝直起身,与人胸膛挨胸膛,鼻尖蹭鼻尖,呼吸交融:“是这样的惩罚?”
他用唇珠轻轻蹭过白栩的侧颊,缓缓向下,徘徊于颈侧,张口便咬。
白栩吃痛,“嘶”了一声,却未阻止,只心脏扑通乱跳,呼吸略显急促。
咬过人,段尚清还不知足,张口含住白栩的唇瓣,轻轻咬动,故意又问:“还是这样?”
而后长驱直入,直逼得人面色通红,方寸大乱。
白栩被他磨得按耐不住,双手捧住段尚清的脸颊,使劲揉了揉:“好了,不许闹我了。”
段尚清立刻摆出委屈的神色来,像还没吃饱:“是你先撩的我。”
“我错了。”白栩低低笑了一声,主动亲亲那只撅起来的薄唇,“你也撒娇够了,我们吃早膳去?”
“嗯。”段尚清直起身,拉着白栩往膳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