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略过那句话,她点开了图片,几张熟悉的侧影闯进眼帘,有躺在病床上的,也有做康复训练时的,而最后一张最为醒目,是他余光睨向镜头时手挡住脸颊的模样。
那只手明明骨节分明,美丽又纤细。可白皙的手背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像是被薄纸包裹住的血肉,正在泛着淤青。
没有一丝生命力。
不难想到这双手的主人,被病痛折磨的有多痛苦难捱。
曹禹的脸比他泛青的手背更显苍白脆弱,他坐在病床上,穿着条纹的蓝色病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身材和他的双手一般细长,称得病服愈发宽松,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没有足够宽的骨架支撑起来。
衣料沿着肩膀走势向下蔓延,领口微微敞开一条缝隙,扣子也并不严谨,像是散漫惯了扣不实。只要细致观察,便能看里面白得有些瘦弱的肌肤,平添一抹易碎感。
曹禹这个样子,分明是麻木了,他眼神冰冷刺骨,里面没有一丝期待和希望。
南平心境有几分复杂。曹禹算是这几个富家子弟里对她最纯粹的人。如今这幅模样,多少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没那么多同情心,却隐隐总觉得欠了曹禹什么,尽管她并不想承认,那是名为愧疚的情绪。
这大抵是难得的一份真心。
南平静默一瞬,发去了一条见面的消息。之前她有意屏蔽了norah朋友圈,是觉得眼不见为净,但眼下情况不一样。
就从曹禹之前发过的那条短信就能看出,她们两人的关系早已物是人非,甚至他恨她。他的变化皆由她而起。如今她来了国留学,曹禹想要见她,总能找机会解决。
南平不想多生事故,还不如先去见他一面。
曹禹既然能让norah开始明目张胆的给她发消息,那一定是知道她来国了。这个消息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只要稍稍查一下就能知晓。
决定见norah的日子定在了周五,下午她没有课,见面的时间很宽裕。地点也定在了离曹禹医院很近的露天咖啡馆。
“话我就不多说了,在见曹禹前,我想知道他身体恢复的情况。”南平平静地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人,视线在她身上一转,察觉到她穿的很朴素,人也憔悴了不少,甚至连妆都没来得及补,跟在全修班时,是两种状态。
就像是匆匆忙忙赶来地一般。
察觉到对方打量的视线,norah不自在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这个说辞是曹禹告诉她的,他似乎早预料到卢南平会问她这个问题。她也相信以她现在的这种状态,面前这个女人一定会想歪。
norah扬了个勉强的笑容,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随即便不再说话。
南平挑眉,对于她这种‘慌张’举动有几分意外。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想,她会这样,跟曹禹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当初那个正直的少年真的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么?
她不由地又想起了那条充满污言秽语的短信,那里面的恶意实在不像话。
人对于没有亲眼认证的东西总会保留一丝疑惑和侥幸。
她总是不希望多一个无须有的‘敌人’。
至少那个敌人,不应该是曹禹。
…
“学长?”
他抬起头,面容和南平记忆里的翩翩少年重叠起来,不过比起那时的安静内敛,如今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虽然还是少年青葱的模样,眼神却变得大不相同,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也阴郁不少。
四目相对间,深色的瞳孔里了无波纹。
突然见到她,曹禹也不觉惊讶,神情更是平淡至极。
南平只听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是不是不叫人请你,你也不打算来了?”
曹禹天生嗓音清冽,讽刺的话即便说出口,也不觉得有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