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本朝的龙脉所在,选址甚是考究,灵力充沛,阴气流转,可滋养死去的肉身阴魂,若是作为培养“妖胎”的选址,那便再合适不过了。
祭灵澈想,以她现在的修为,孤身一人闯这种地方,实在是不妙,何况敌暗我明,这些人费尽心思引她过来,想必也不是要杀了她这么简单——
绝对有更大的阴谋。
眼看东方泛白,天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雨也淅淅沥沥起来,久不断绝。
祭灵澈站在这帝陵外面,思考地极快,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她猛起一掌,击向这帝陵的结界。
只见白茫茫的雾气忽地散开,刷地散开,分出一条路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阶梯向下延伸,没入看不见的黑暗。
她看着这鬼森森的黑暗,勾起嘴角,既然大费周章地请她过来,她岂能不给面子呢。
也正是因为这下面可能是孕育妖魔的温巢,她才要下去把这些鬼东西一把火给烧了。
祭灵澈垂下眼睛,在识海中道:“曲无霁,我要下帝陵了。”
“……你说咱们还能再见面吗。”
一片寂静,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手腕上那道金纹不断地闪烁,她想要通过这金纹来感知他的方位,她闭上眼睛,刚隐约地看到了什么,神识就被猛地弹了出去,好像与他的连接被生生切断一样。
而她胸口挂着的那块玉佩烫得骇人,想来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以至于灵力催发到极致,生魂震颤。
她只觉得有些喘不上起来,心口绞痛,她此刻才发现,自己竟这么不希望他死。
她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只道:“骗子。”
口口声声说,我什么时候唤你都会答呢?
她落寞地垂下眼睛,心中道,你若是死了,我该和谁既做仇人又做道侣呢。
你死了,我又和谁去看山花遍野……
她好像鬼迷心窍了,一遍一遍地尝试和他共感,却一遍一遍地被切断,直到识海嗡嗡响,几乎要咳出血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只感觉心头空落落的,被一种茫然笼罩,说不出的难过。
良久,她平复了呼吸,最后在识海中道:“曲无霁,你要是活着回来……要是我们都活着回来,我就——”
她顿住了,最后什么都没说,向那狭窄的入口附身,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这地宫阴风扑面,一点光亮都没有,脚下嘎吱嘎吱作响,踩着殉葬牲畜的累累尸骸,祭灵澈神识游荡出去,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只觉周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却没看到人影,耳边响起窃笑,窃窃私语声不断,阴森森的,好像是在将她从头到脚议论了一番,声音又带着看鱼咬饵的的狂喜。
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喧闹的程度——
祭灵澈猛一摇头,定了定心神,那声音便骤歇,被她的神识给压了下去,只听四周一片寂静,阴风贯下来,鬼嚎一般。
方才那密密麻麻的这声音,不过妖魔的惑术。
厉害的妖魔的很少撕咬修士,只会重伤其识海,使人失去神智,七窍流血,最后识海炸裂而亡。
祭灵澈站在原地,数着藏匿在黑暗中的妖魔数量,好在数量不是很多,只是不知道这些妖魔中有没有太难缠的——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并指于胸前,一层白光骤然在她眼前展开,然后化作白纱,紧紧覆住她的眼睛,将所有光线遮挡。
想到褚恒,想到那浑身眼球的恶心畜生,实在是不得不防。
她神识极强,就算闭上眼睛也可靠感知视物,只是看不清具体的颜色和形状,不过在这昏暗的地宫,睁眼闭眼没什么两样。
这地宫蜿蜒复杂,为了防盗墓贼机关重重,但对于修士都是小儿科,祭灵澈只感觉脚下咔咔作响,骸骨越来越多,她一时竟分不清这些骸骨是给皇帝殉葬的,还是妖魔所为。
她一边走,一边找傅延年。
这家伙藏在暗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来捅阴刀,需得先下手为强,只有杀了他,自己这颗心才能放下。
更何况,这地宫里恐怕不止他一个对手。
可是她转了半天,神识只能察觉到妖魔的气息,一个生人的气息都感知不到,好像偌大的地宫除了她没有一个活人。
她心中惊疑,明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帝陵,怎么一转眼人就消失了?
难不成这里还藏着阵法,能将人传到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