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正好瞥见花婉婉的那具身体,只见她失了脊柱,趴在地上,蜷成一小团,几乎是软软的一滩,甚是可怜。
祭灵澈静静地看着,慢慢蹙眉,心中道,原来她的脊椎早就被替换成了杀湍剑……
祭灵澈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心中一沉——
原来,花婉婉之所以变成傻子,根本不是被妖魔所伤,而是因为体内怀揣着一把凶剑?!
当年,在花镠身死之后,不知是谁为了掩藏这柄神剑,先是活生生地将这孩子的脊柱抽出,然后将此剑埋入她的脊背,因为她与花镠血脉相连,神剑便得以封印沉睡。
可当这剑插进去的瞬间,花婉婉瞬间被凶气侵蚀,伤了脑子,成为了万人唾弃的傻子。
……花婉婉这些年,浑浑噩噩被人辱骂,其实她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活。
她只是这剑的活剑鞘。
那她这么多年的屈辱痴傻,又到底算什么呢?
活着的意义就只是容纳这柄剑?!
祭灵澈不知道这种事是谁做的,也不知道那人这么做所为何事。
这样藏剑的手段纵然十分高明,可拿一个失去双亲的小孩子开刀,手段未免太过下作……
祭灵澈抬起手,指着那具已经滩在地上的躯壳。
她闭上眼睛,一道离火咒打出,良久,她缓缓睁开眼,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关于这花婉婉的一切都已经被焚得一干二净了,空中飘荡的灵灰,被她敛入袖中。
她心中道,杀湍剑的事不简单,等曲无霁醒转了,她定然要去那花家旧府看看,顺便将花婉婉的灵灰好好安葬……
祭灵澈静静地站在原地,出神了许久,天色渐渐暗淡,夜色逐渐笼罩,风雪骤然大了起来,风声贯耳,雪粒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她脸上。
天边隐隐有一丝红晕,掩在乌黑厚重的云层之后,像是落日最后的光彩。
她默默地看着已经暗淡下去昆仑雪域,闭上了眼睛。
当她在睁开眼时,眼睛雪亮,落寞神色一扫而空。
微微仰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似乎在凝视着诸天神佛,凝视着天道,良久,她慢慢地勾起嘴角。
祭灵澈不再犹疑,转身轻轻抱着曲无霁,拂去他脸上的风雪,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道:“商徵,咱们走吧。”
……
曲无霁坠入无边的黑暗,游荡了很久很久,久到要意识消弭。
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魂飞魄散,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或许……有人在等他。
无论如何,曲无霁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他还想一直一直缠着某个人呢。
若是真做了鬼,岂不是无计可施……
他就这样一直一直地在黑暗中游荡,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圆圈里,无论怎么走都是原地打转。
他无端地恐惧起来,他害怕自己一死,某人就会忘了自己,他甚至开始期望,她会因为自己死了,而一直憎恨自己。
心绪难以平静,他不由得烦躁起来,只感觉要疯掉一样。
他想着妖魔的事,想着仙盟中的人,想着纷纷扰扰的事情,企图以此来冲淡心中着魔一般的念想。
可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感觉生魂在一点一点溃散,他终于停住了游荡的脚步,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看开了。
世界上是有鬼的,他心中道,我就算做鬼又怎样?
做鬼,也是能在她身边的——
忽然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只感觉好像有暖风柔柔地吹过来,带着鲜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