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人:“逃避,怯懦,可耻。”
祭灵澈垂下眼睛,只低声道:“你也对我很失望吧。”
棺中人勾起嘴角:“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对自己失望呢?”
“就算一败涂地,也只是暂时的,只要不死,我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这世界上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啊——”
“可我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也不会就此消沉下去。”
祭灵澈手掌一疼,一股寒香扑面而来,又被猛地一拉,只听那棺中人轻声道:“回来吧。”
祭灵澈一惊,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向前猛扯,她生魂骤然被扯出来——
剧痛传来,魂灵要被撕裂一般,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片漆黑中,神识跌来撞去,随后骤然失重,好像落入无底的深渊,可摔落后并没有撞击感,只好像落入一片温软中,被稳稳接住。
困意汹涌而来,她睁不开眼睛,竟就这样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醒转,却恍若隔世一般。
她仰面躺着,只见昆仑苍白的飞雪,静静地飘着。
眼前好像蒙着层雾气,目光慢慢移动,见远处群山披白,朦胧间,就好像一张青白的水墨画卷。
她眨了眨眼,视线越来越清晰,她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她就这么躺着,许久未动,听着脉搏跳动,看着漫天飞雪……
良久,她才慢慢地抬起手,眼前的那只手,苍白修长又骨节分明。
那双手还未回暖,指甲微微泛着青,还裹着一层冰霜,但是就算是濯过雪水,掌纹中仍旧有些微不可查的暗红,永远也无法祛除一般——
这是一双曾浸满鲜血的手。
这是一双杀孽极重的手。
她细细地看着这只手,随后慢慢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慢慢绷起,灵力流转——
这也是一双能握紧长剑的手。
袖子滑落,露出修长的手臂,只见臂上的一道道浅淡伤痕,虽然已经愈合,可每一道都代表着血战,每条疤都代表着人命。
祭灵澈此前无数次地想找回这具身体,当年曲无霁一口一个戮尸,她本以为尸身早就毁了,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当她真的回去了,却只感觉胸口沉甸甸,好像压着块石头,有些喘不上气来。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什么小傻子,也不再是什么没筑基的花痴小师妹……
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头子,她是万人敬仰的平安国师,她是……祭灵澈。
很多人说,她是万年难遇的天才。
以至于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做成别人做不成的事情。
以至于她以为,自己真的能对抗天道。
她惨淡地勾起嘴角,大雪顺着手臂滑落,落到衣袖里,冰冰凉凉地裹着她。
——是不是这一切本就没意义?
她慢慢地放下手,静静地躺在棺材中,任大雪将自己埋没。
可就算雪不间断地下,层层地将她覆盖,她仍旧感觉越来越热,燥热从丹田层层席卷上来,一时不适应,竟将她灼难受。
充沛的灵力迅速运转周身,她不再感到寒冷,她忽然想起来,“冷”这种体验,本就是此前从未感受过的。
过了太久,以至于她竟差点忘了自己的本事——
祭灵澈猛地拂开雪,坐了起来,犹豫了片刻,便向前方虚空伸出手,只道:“停。”
只见漫天飞雪,骤然悬停!
雪花一颗颗挂在空中,目之所及,连绵万里的雪域上,所有的雪花都静止了,她竟瞬间控制住了整个昆仑。
祭灵澈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她慢慢翻转手掌,然后骤然握紧,瞬间,所有飘雪立时抽长,化作冰箭,刷地泛出寒光!
祭灵澈移动目光,看向远处的一座高山,心中暗道,若是瞬间发难,能不能将那整座山夷为平地?
这里山连山,毁了这一座,其余的定然接连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