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是把别人的成功轻飘飘地归于天赋。
她知道,谈一固筑出的剑,一千柄中才有一柄堪用。
万万柄中,才可能会有神剑。
祭灵澈总是道,师兄,你这么爱剑,却根本拔不出剑,可觉得可惜?
谈一固拂过剑上的铁灰,只道,不可惜。
“我爱剑,并不一定剑要为我而出鞘。”
谈一固惜字如金,很少说话,只有在谈到剑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他慢慢将七情六欲分出,筑成各不相同的剑。
他将怒火剥离出自身,筑就了杀湍剑,又将冷漠剥离去,便成了鸦羽……
筑的每一把剑,都有他的影子,而他渐渐的好像与剑融为一体,不嗔不怒。
人人都称赞剑的神威,其实称赞的不过是剑师的灵魂。
“师妹。”有一天,谈一固道,“若我死了,请把我的生魂筑到最后一柄剑里吧。”
祭灵澈不以为意,只笑道:“师兄,你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是啊,他怎么会死呢。
谈一固虽然寡言少语,却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谈师兄对她是极好的,他对每一个人都是极好的。
包括颜尽尘。
祭灵澈至极都想不明白,颜尽尘为何要杀他。
为什么。
颜尽尘恨他。
非常地恨他。
她这师弟,自从来了逍遥门就跟着谈一固学筑剑。
与他朝夕相处数年,谈一固于他,几乎是亦父亦师亦友,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颜尽尘竟然恨他恨到,要将他内脏全剖出来,只留一具躯体,把他做成傀儡。
祭灵澈赶回来的时候,只捕到谈一固最后一缕生魂,正撞到颜尽尘在抱着他师兄的尸身,正在将傀儡丝慢慢植入他的尸体中。
仙盟发难,同门尽被屠戮,将她师门血洗一空,而她唯一活着的师弟,杀了她师兄。
她站在尸山血海里,愣愣地看着颜尽尘,只问他为什么。
可颜尽尘什么都没说。
她忙着去找仙盟清算,只砍下颜尽尘一条手臂,本以为他跑不远,想收拾完仙盟再找他算账,谁知道他这一跑,她竟再也没有找到。
她识海里又浮现出,颜尽尘人头咕噜噜滚到她脚边的景象。
鬼城里四下漆黑,微弱的光照着他圆睁的双眼。
到死她都没问出,他为何要杀谈一固。
往事如烟俱往矣,而今想来,她师门真的再无一人了。
……
祭灵澈回到她鲜血淋淋的师门,发现了一柄残剑,正是谈一固的遗作。
她又想起师兄跟她说的话来,犹豫片刻,将捕到的那缕生魂,融到那并未筑完的剑中。
可是融进去的瞬间,她便听到了那生魂痛彻心扉的惨叫。
好像在被无尽烈火烧灼,只见那柄黑剑通体纹路骤然亮了起来,封印瞬间启动,神剑筑成,将她师兄的魂魄永远地禁锢在剑中。
她呆立在原地,看着光芒万丈近乎邪魅的长剑,听见成为剑灵的魂魄在哀嚎,直他正在受着无尽地折磨,她忽然间好后悔好后悔。
她抬起手,忽然想要将剑打碎,可她顿住了,剑毁灵亡,她再也没办法放她师兄出来了。
祭灵澈将手覆在这神剑上,想要与这柄剑结契,用自己的灵脉安抚受折磨的剑灵,可是却被一道邪压猛地弹开,忽然间神魂俱震起来,她知道,一剑不侍二主,一人也不可能有两柄剑,她已经有了鸦羽剑,这剑不肯与她结契。
祭灵澈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