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沾泥、遍身绮罗之?的人,能住在大厦华庭、雕梁画栋之?间。而辛勤劳作的建筑工人,自己的屋顶上却连一片瓦都没有。
同样的,扶苏见到的汗流浃背的老妪,家中未必没有阴暗潮湿的角落,但她绝不会舍得自己放些木屑,而是要把它们换成零星几?个铜板,用到更急缺的地方?去。
妙悟说得很对。
她们本不该过得如此艰辛。本该有更好的生活。
但谁才?是得利者,或者说该为此负责的人呢?扶苏看着身上的光洁的丝质衣裳,不说话。
他还记起,自己在第二世?读到马克思的时候,简直是如遭雷击。
他一向推崇儒家,主张内圣外?王、予民仁柔。结果发现自己才?是压迫剥削他们的罪魁祸首,之?前推崇的一切,都成了黄鼠狼的拜年、鳄鱼的眼泪、宛如天大的笑话。
那段时间,扶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发现自己第三世?穿越到封建王朝时的崩溃,也多半来源于此。有段时间,特指谁都不给好脸色的襁褓时代?,他是真的每天都在思考,该怎么在这个时代?自处。
结果是无果。
封建时代?,只有剥削和?被剥削两个选项,没有其他中间地带。于是扶苏干脆死了心。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拖拽着宋朝跑步进入资本主义,于是退而求其次,一心一意要离太?子之?位远点。
若是别的人,思考不出结果,就会没心没肺地囫囵着过下去了吧。但是扶苏不行。他就是会因为别人眼里的一点小问?题,钻进牛角尖的人。
妙悟的无心之?言,又勾起了扶苏不甚美妙的记忆。他耷拉着眉毛,肉眼可见陷入了低落之?中。
他闷头向前走?着。
“咚”地一声,撞到一堵肉墙。
嘶,好痛啊。
扶苏面目狰狞地捂着额头,刚要张口,恶墙本墙就恶人先?告状了:“赵小郎,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你?才?是,怎么突然停下?”
“因为目的地到了啊。”苏轼指了指身侧的小门,毫无自己故意的愧疚感:“来,我看看撞到哪了,疼不疼?”
他借着揉额头的时机,顺便抻平了扶苏的眉心。
“怎么每天都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好,小时候像个小老头,长大就真成个老头了。”
扶苏:==
他刚想说那你?老了还老小孩呢,突然间就哑火了,这位老了还真是个老小孩,没得喷。
只好粗声粗气道:“下次到了提醒我一声。”
说完就径自踏进了相?国寺的侧门,用怒气冲冲的背影掩盖住自己泛红的耳垂。
倒把苏轼和?妙悟甩在了身后。他们二人齐齐看向扶苏的背影。
苏轼幸灾乐祸地撇起嘴,悄悄咪咪地说道:“当谁不知道他害羞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