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走。”
正走着,树影簌簌一响,一道硕大的黑影自林中蹿出来。
众人只当是什么野兽从深山里跑出来了,一时停住,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待黑影速度慢下来,近前了,借着那片火光,田啬夫的脸显出来,冷硬的五官照样没有表情。
“只当是虎狼,原来是田啬夫。”
吕媪道,自打被放行去趁夜伐柴后,她便觉着这田啬夫是个好吏,就是身上没有人情味,是个不好聊天的。
吕媪客气道:“我们这里走的慢,田啬夫先过罢,我们侧侧身子让一让。”
山路狭小,被他们挑粮挡了,季胥不熟挑担,让的位置不多。
庄盖邑过时,正好碰到她的粮担,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让她肩膀一下撑不住,粮筐豁朗一下滑脱了,倒了下去。
“我来。”
她正要去捡,庄盖邑先弯了腰。
季胥只当是帮她将筐扶起来,却见庄盖邑两袋粮扛上肩,说话便阔步下山了,粮袋在他肩膀看起来仿佛没有重量似的。
忙活了上半夜,十袋,也就是二十斛稻谷放在了西屋。
凤、珠为等她一直未睡,这会子终于盼到人平安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季凤道:“鬲中给阿姊留了洗漱的热水,阿姊洗洗便睡觉罢。”
天气冷,季胥便打湿巾子擦身,解开衣裳发现右肩红了一大片,还磨出了两个水泡,白日里唤季凤拿缝衣针来给她挑了。
季凤跪坐在后,轻轻呼出凉风,视线专注着,一面道:“阿姊,那田啬夫昨夜竟替我们家背回来两袋粮,我先前听小珠说他拿鞭子挞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好心肠。”
这也是季胥没料到的,后半段路她只提着空筐并扁担走的,不然这肩膀再多两个水泡也不定。
想来那田啬夫一惯寡言,又不是多事之人,不至于将他们夜里挑粮的事告诉旁人。
这番家里的稻谷囤足了,足够她们姊妹三个吃到明年入夏了,甭管粮价涨与否,起码这二十斛,三十六钱一斛买来,是绝不亏的,而且,这堆满的粮,心里踏踏实实的。
季珠见了,发出感慨:“阿姊,家里有好多稻
谷!”
季凤更是这里摸摸,那里摁一摁,出屋子一定锁门,牢牢看好自己项上的铁钥。
这日,冯大在院里卸车辕,徐媪听着响,立时从堂屋来问道:
“如何,没有再涨了罢!”
冯大怕气坏老母身子,一时没言语,急的徐媪怒催道:“快说!”
冯大叹气,只得告知:“又涨了五钱,如今稻谷六十钱一斛了。”
徐媪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吓的冯大来扶向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