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们不待见平准署的人,只丢话要求田啬夫配合平准署的官差。
可田啬夫是什么?就是一个看守公田的小官,平时就住在田边的那间小茅屋里,稻子熟了负责提防那些趁夜摸来偷稻的小毛贼。
两日后,准时叫平准署的人把稻子运走还好,若是延误差事,县里自然推他这个小官开刀。
他只有一双眼,一张嘴,喝一句,眼下能快些,等他目光一挪开,该怠工的还是怠工,毕竟不是给自家收稻子,谁愿意下死力去干?
庄盖邑便取了鞭来,力道适中,专鞭挞得叫人发痛,却又不至于伤到连活也干不了。
季胥见那景况,鞭子落在人身上,痛的叠声叫唤,不由的皱了眉。
近处,能听见汉子们的埋怨:
“朝食
就吃半碗豆粥,还是水多豆少,哪有力气干活……”
“就是,偏生催的这样紧,这两天的役可真不是人干的。”
田啬夫刚收了鞭,卷在腰间,只言片语的吹到他耳内,不禁捏了拳,亭里那些个厨啬夫可真贪,钱按标准收了,餐食却不按标准来做,知道这帮人是刑役人员,朝食就送来两桶稀的不能再稀的豆粥,三十个人分,这没吃够,谁愿意卖力干活?
一扭头,只见对面田埂上,一监工小吏正从一个女娘手里接过个什么吃食,看着白胖软乎,啃了一口,像是面食,不知具体是何。
女娘从他手里接过一枚钱,田啬夫立时看懂了,喝道:
“速速离开!此地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叫卖吃食竟叫卖到公田来了。
话说季胥听完隔壁田地妇人的告诫,都退出去了,是被小吏招手叫唤,这才进来卖与他。
如今听闻田啬夫的驱赶,只见是个面容糙黑,身形魁梧的男子,裹着方石青粗布帻巾,一身皂葛布的短襦,为着行动利落,裤脚还绑了白布条。
提气喝那一声,怕是十里外都能听着,吓的季珠直往她身后躲藏,小耗子似的乱战,季胥拍了拍身后的妹妹,让她别怕,这就配合的提起柳篮离开。
那买了白玉蒸饼的小吏也被唬了一跳,后想想,他是县里狱曹的,被派来监工这批在刑犯人,并不归一个食俸二百斛的田啬夫管,便宽了心,啃食着蒸饼,一面陪笑道:
“啬夫莫恼,我喊这女娘过来的,亭里送的都是些什么应付人的吃食,那豆粥,撒泡尿就没了,我买个蒸饼来垫垫肚子,别说,这白玉蒸饼可真好吃,庄啬夫要不也买来尝尝?”
“慢着。”田啬夫庄盖邑叫住她。
“你这蒸饼是自己做的?”他问道。
“正是。”
“我看看。”田啬夫说。
季胥揭开麻布,露出篮里光滑细腻的蒸饼。
“好吃管饱,吃了做活有力气。”她将狱吏抱怨的话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