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固里菜地里一片骂声。
“我这才长成的蔓菁,自家还没来得及吃,他给我偷去一半!烂了手脚的豚人!老天也要容不得你!”
只见廖氏刨弄着旁边被踩坏的菜,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时骂了不停。
“都是卧蛇谷那些难民做的祸!”
一旁菜地的妇人道,他们这片菜地偏远,不比门前屋后的菜畦,离了房舍与人家,夜里便无人看顾,想来就是那些饿疯了的难民来偷了去的。
“谁家日子又是好过的,要偷去偷那些盛昌里的大富户去!跑来偷我家,被我逮了,看不打断他手脚!捆在树下三天三夜!”
那贼只取了蔓菁底下的茎头,留下一地的菜叶子,廖氏简直气疯了,直骂了一下午,拾掇了那些被丢下的菜叶子,带回家烩了吃。
庄蕙娘见状叹道:“真是越发乱了,昨儿也有一家被偷了菜的,告到求盗那去,求盗又哪里管的过来呢……”
因亭门外拆了粥棚,难民流窜,翌日,陈老伯陪了她们去盛昌里,手持一锄头,一路警惕卧蛇谷那些难民,约好日中时再来接她们。
季胥这厢提着篮,正挨家挨户问着,在鲍家附近时,只见门口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
被围着的,乃是鲍老爷,没了往日在寿宴的神气,如今圆脸消瘦,胡子邋遢的,连袍子都未扣好,只顾咬牙切齿的詈骂道:
“杀千刀的贼!我今年做寿才收的一块帻巾,缣帛的好料子,能值百钱,还有我那鸡鸣布的绵袍子,
那么大的一颗玉扳指,全给偷去了,我那多病的妻,一下气的起不来床,说说,这可要我怎么办?”
“可有谁瞧见了那贼人的踪迹?”有看客道。
鲍老爷的邻居们俱是摇首不知,“没瞧见哪。”
“呵,不用猜也知是谁,如今成日里在咱们这晃荡的,不就是卧蛇谷那些难民。”有个邻居道。
便有附和的:“定是他们穷极了,夜里偷了去!”
一说起那些徘徊不走的难民,便少不的有怨气:
“乡啬夫竟也不管管,如今乱糟糟成什么样,我昨儿晒在门前的腊肉就少了一块。”
“我家的衣裳也少了!”
“我家地里的菘菜也被偷了!”
“保不准就是那些难民偷的,趁早该赶了他们才是。”
如此一来,一窝蜂的涌到乡啬夫那,要乡啬夫断案,将难民赶出牛脾乡。
这处散去,四周倏地安静下来,北风卷着地下的枯叶沙沙响,季胥觉着不对劲。
一回身,只见后头一男子盯着她这向,满面尘土,衣衫褴褛,眼神隐隐有疯狂之意,
“女娘,给点你的东西我吃,求你行行好。”
一面求说,一面探手来捉季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