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身旁的哨兵相比,她的背影过于纤细,很快消失在恭维的声音当中,那些或心怀鬼胎或真心敬仰的人围在她身边,好似嗡嗡作响的苍蝇。他们筑城一道人墙,隔离了印姜的视线。
印姜看着那群人愈走愈远,直到要消失于门扉后——
花语忽然回头。
隔着中间的几十人,穿过狭长的会议室,灯光闪烁间,她与她对视。
花语的眼眸如吸纳一切的黑洞,印姜无法窥得任何感情,但就那一眼,她彷徨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花语仍坚定地按着那条她们一同规划出的道路走下去呢。
她从未怀疑过。
只有印姜背叛了。
她“背叛”了她们共同的理想,那张美好的蓝图,那些她们在无数个夜晚诉说出的大逆不道的未来。
印姜垂眸,手中精致的披风愈发沉重。
“走?”在所有人还在踌躇时,巫澜操纵着轮椅到她面前。他大大方方邀约,对或明或暗的敌意熟视无睹。
印姜舔舔唇:“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
她还得问问自己的老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的。
巫澜作为军团长有一个很大的休息室,里面包含了办公区域和私人区域。
印姜理所当然地穿过办公区域。
巫澜的声音没有波澜:“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印姜莫名其妙地回头,“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老师。如果你出现了失忆的症状,建议先去看看医生。”
巫澜轻哼一声:“一起生活那么久,也没见你在过去一年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的终端被扣押过。”
巫澜:“奥古斯塔斯?”
印姜点头,她自然地从冰箱里拿出酒和牛奶。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牛奶递给对面的哨兵。
巫澜没有接:“我不喝。”
“喝吧,兴许还能长高一点。”
牛奶有助睡眠,我到时进你的精神图景会更方便一点。
后面的话印姜没说,每次给巫澜做净化都像要扒了他的皮,她不得不悄咪咪地进精神图景。
巫澜不置可否,隔着面具,印姜猜不出他的想法。她皱眉:“能把那个耍酷的玩意儿摘了么?”
巫澜的手抚向面具,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这个?”
印姜点头。
“你确定?”
印姜确定地点头。
于是巫澜顺从地摘下了面具。在印姜瞪大的双眼中,他看到自己如今可怖的模样。
印姜印象中的巫澜是个清俊的男人,他比一般的哨兵瘦弱一点,常年带着一副银丝眼镜,不开口时气质儒雅,如翩翩君子,开口时喷洒毒液,往往气得人半死。
他不常笑,每次笑都是冷笑嘲笑讽笑,这让他看起来有点不好相处,但印姜知道真的不好相处的人是不会收养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向导的。
巫澜讨厌阳光,昼伏夜出,皮肤苍白,只有被印姜气得狠了才透出点病态的绯红,印姜特别喜欢惹他生气看他少有的鲜活模样,那时候她年纪小,身量不高,往床下一钻,巫澜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他长手长脚,却怎么也捞不到躲到最里面的印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