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也绝不会试图为我父亲,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所犯下的具体罪行进行开脱。塔桑尼斯的亡魂、玛·萨拉的冤屈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痛苦呼喊理应得到回应。
但我请求法庭,在做出最终判决时,能够审视整个故事的全貌一一一个关於人类在面临绝对毁灭时,如何在绝望中做出可怕选择的悲剧。
“我的父亲反抗的泰伦联邦,不是一个值得保护的合法政府。它是一个腐朽、残暴、
视边缘殖民地人民为草芥的政权。常规的政治变革途径早已被完全堵死。反抗,从一开始就註定是残酷的。”
“但我父亲所面对的,远不止一个腐败的联邦。在他起义的同时,我们整个文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存在危机:异虫的吞噬一切,与星灵的净化一切。人类正站在灭绝的边缘。”
“就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他依旧取得成功並建立了高度集权和军事化的泰伦帝国,成为了人类在科普鲁星区最坚固的盾牌。”
“在帝国舰队的炮火和陆战队的牺牲下,无数世界得以从虫群的利爪下倖存。一个分裂、內耗的人类文明註定无法存活。”
“儘管手段残忍,但客观事实是:他的行动为人类文明保留了火种,並最终为我以及更进步的领导层接手帝国、带领它走向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奠定了基础。”
“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进行审判,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就得益於他所建立的这个倖存下来的实体。”
“法官大人,我父亲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或屠夫。他是一个被时代造就的悲剧人物,他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但他也击败了同样可怕的敌人。
我请求法庭的判决,不是赦免他的罪,而是承认这种复杂性。请不要用一个简单的『恶魔”標籤来掩盖这段黑暗而复杂的歷史。对他的最终惩罚,应成为我们文明的一个警示碑,铭记我们曾被迫墮入何等深渊,並誓言永不重蹈覆辙。
因此,我恳请法庭,在量刑时考虑其行为在极端背景下的战略性逻辑及其为人类文明存续所起的客观作用,给予一个允许后世反思而非仅仅復仇的判决。”
“我的发言结束了,多谢主审法官能给我这个机会!”
瓦伦里安的一番话让现场和正在收看直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不由自主的重新审视这个审判。
就连科林斯都愣了一会神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见法官团成员在量刑时会给予考虑的,现在请你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们继续庭审!”
“下面我们进行被告答辩环节,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你对上述所有指控是否认罪?”
蒙斯克的眼神从瓦伦里安身上移开,带著留恋。
在看向科林斯的时候,眼神变得锐利而狂躁:
“够了!我受够了这场无聊的闹剧!”
这句话让法庭一片譁然,维持秩序的法警试图上前制止,但是蒙斯克的一个凌厉的眼神让其不敢动弹,他环视著在座的法官和场上的官员,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蛆虫!自以为坐到了审判席上就代表了正义和律法?可笑至极!”
说到这里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猛然的咳嗽了两声,声音更加的高亢:
“你们和当年联邦那些腐朽的官僚没有任何区別!贪婪、懦弱、短视!你们今天之所以能穿看华丽的袍服,坐在这里审判一个帝王,不是因为你多么高尚,仅仅是因为一一你们曾经匍匐在我的脚下,依附於我的权力才得以存活,才得以爬上高位!”
“我建立了这个帝国!我制定了你们现在赖以生存的规则!没有我,你们早就在虫群的利齿下化作了宇宙的尘埃!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就凭你们那套从我建立的秩序中借来的、可怜的法律程序?一群靠著吮吸帝国乳汁才肥硕起来的懦夫!”
他再次停下喘了几口气,然后转向瓦伦里安,眼神变得复杂,有心疼、有留恋、也有期许:
“瓦伦里安,我的儿子,你看著我,看著这一切!”
“记住今天,记住这些人的面孔。他们可以审判一个死去的帝王,但他们永远不敢直视一个活著的君主的眼睛!听著瓦伦里安,我可以是一个独裁者、暴君,但是你不可以!”
“你必须做得更好。你必须比他们更高明。你要成为一个—明君。不是用恐惧,而是用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去统治。让这个帝国永远的屹立在星区。”
说到这里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伴隨著咳嗽,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他用嘲讽的眼神看著现场所有人,然后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著所有的敌意:“至於你们这场审判—结束了。不是你们对我的审判。而是我审判了你们所有人的虚偽——。用我的死。”
他露出一抹胜利般的、挣狞的微笑,然后重重地向后倒去,生命在他眼中彻底消散。
法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他最后的话语在空气中迴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