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霄胡乱往口中塞了一把解药,在一众天枢宗弟子惊讶的目光中带着几个暗卫生龙活虎地狂奔出门,甚至没带斗篷。
苏昙几人瞒了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有越千旬开路,张对雪已经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跑至门口时,傅白榆与相里玄已经得了消息赶来,两人一边一个,将他拦住。
相里玄面无表情,傅白榆急地跳脚,他又担心引起众怒,压低声音焦急道:“谢玄霄你做甚!不是说好的今天……”
“不走,来不及了。”谢玄霄斩钉截铁,抬手两道灵阵,将挡在身前的两人禁锢,他转瞬迈出天枢宗大门,声音冷的像冰:“我要去救人,你们自求多福。”
傅白榆与相里玄:“…………”
他俩人满怀期待等了这么久,就得来这么个结果,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那一瞬间无数脏话涌出来,又被他们生生咽下去,简直要叫五脏六腑都气出血来。
直到谢玄霄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捆在他们二人身上的灵阵方才消解,相里玄靠着门板,眉头紧蹙,傅白榆狠踹一脚墙面,低声咒骂:“脑瓜子塞稻草!都不是个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找死还拉我们垫背!”
“别气了。”相里玄抿唇,他朝大殿内侧养了一眼,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归离剑主持剑而立,似在观雪,静静地,也不知看了多久。
“谢玄霄受情所累,早落入陷阱,你我二人既无惊世修为,天枢宗内又无靠山,还是收了旁的心思,认命干活吧。”
“就现下这光景,已是别无他法。若当真如贺亭瞳所言,他们重启山阵,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相里玄朝着苏昙的方向去,跟在后头的傅白榆脸一阵青一阵白,他长舒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难怪老谢过来后那贼子这般平静,一点也没要提走的事,我以为他是逞强,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原来是根本没打算让我们离开啊!”
“这般损人不利己,此番若能活着回家,我定要姓贺的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好看!太欺负人了!”
相里玄心境已然平复,他淡淡道:“早该想到的,贺亭瞳想救寒山境,救天枢宗,仅凭他们数人之力根本办不到。”
“我们都是他捏在手中的人质,家中若不想让我们死,就得想办法进来援救。”他忽地笑了一下,那张凉薄的脸上诡异地浮现几分讥诮:“仙盟如今各自为政,彼此提防,巴不得看对方倒霉,我们几个卷进来,倒是能让仙盟内部少些内讧。”
傅白榆:“只你们三家内讧,我傅氏向来与人为善。”
相里玄:“……”
他瞥了一眼旁边呆头鹅一般的傅白榆,目光中流露一丝丝后悔,想见的人没见到,还有可能死这,若是死前身边是傅白榆这张脸,那可真是……太痛苦了。
相里玄感叹:“早知不救你了。”
傅白榆:“?”
傅白榆跳脚:“你有救过我吗?你哪里救我了?你那个时候拉我不是白送?你晕在雪山里还是我背你出来的!”
相里玄迈开步子,充耳不闻,快速跑了。
*
天玑宗一战,驻守魔将不及贺亭瞳两人一合之力。
扶风焉修为深不可测,杀两个八境闹着玩似的,一把灵火从山上烧到山下,烧地漫山飞灰,山雪雾化后四野里白蒙蒙一片,贺亭瞳找到地牢,一剑斩开大门,里头竟还有几十个奄奄一息的长老弟子。
天玑宗没有十三境坐镇,阵法被冲破后,没有大能以命相抵重启山阵,宗内弟子大多殉道,地牢内大多是年轻小辈,瑟缩在一处,仿佛一窝失怙幼兔,瞪着熬红的双眼,警惕且惶恐地将人看着。
贺亭瞳在他们面前半俯身,露出自己漆黑的双瞳,安慰道:“都别怕,我是青云书院的学生,受令前来寒山境支援,仙盟不日将重夺寒山境,你们马上就能安全了。”
地牢昏暗冰冷,秽气弥漫,好半晌,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摸索着起身,他双目凹陷,脸色青白,唇角颤抖,朝着贺亭瞳方向哽咽道:“援军?仙盟的援军终于到了?”
贺亭瞳怔怔看着形容枯槁的青年,而后持剑而立,冲着对方肃然一拜:“诸位道友受苦了!天玑宗内魔物已被我等清理干净,只待重启封山大阵,魔物便不可再进一步,诸君是天玑宗门人,可知晓大阵阵眼在何处?”
地牢内大多是刚入道的少年,并不知晓宗门大阵这种秘辛,唯有那被挖了双眼的青年点头,虚弱道:“我带你去。”
贺亭瞳点点头,道了声辛苦。
天玑宗内资源基本已经被洗劫一空,此刻从系统那里榨出来的灵药起到了大用,贺亭瞳让扶风焉留在此处统计人数,分发丹药,他则背起虚弱的好像快死了的青年,在对方的描绘下冲入后殿。
天玑宗相较于天枢宗,宗门内部建筑损伤不算太大,贺亭瞳很快寻到阵眼,只可惜阵心已坏,需要重绘。
他给那青年喂了颗回春丹,叫人自己打坐调息后,便开始徒手清理碎石砖瓦。
这阵被破坏的彻底,修补还要点力气,贺亭瞳飞至半空,只见被扶风焉烧了一圈的魔物,又开始陆陆续续朝山上爬。
贺亭瞳按了按耳挂,“小扶,出来清个场。”
扶风焉远远的哦了一声:“马上。”
很快一个白影子提着剑飞出来,三两道剑气飞出去,灵压骤至,震慑四方,直叫那些魔物不敢靠近山门半步。
贺亭瞳搬开倒塌的横梁,清理被掩埋的阵眼,没一会儿,那群服用了回春丹,恢复了几分气力的小弟子们跑了出来,簇拥在那瞎眼青年身边,直到那青年温声说了些什么,干巴巴的小弟子们便纷纷围了上来,躬身帮着贺亭瞳一同清理。
情况紧急,事关生死,打架不行,搬砖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