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人憎狗嫌的,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人缘不好,其实挺少往剑阁这边过来,现在天音阁回不去,索性赖在贺亭瞳院子里,一边养伤晒太阳,一边逗人玩。
张对雪此人长的如临水娇花,实际孔武有力,还很能打架,相里灵泽在他面前不敢太放肆,怕再被殴上一顿就可以直接入土为安了,转而去寻了越千旬调戏。
可惜越千旬日常沉迷于学习,太阳好时就搬到太阳底下算来画去,低着头眼睛都快贴到纸面上去,被相里灵泽提起来数次又趴下去,沉迷题海,爱搭不理。
“你不怕瞎吗?”相里灵泽无聊,坐在桌子边冲着越千旬啧声,“多余的眼睛不要可以送给别人。”
少年的厚重的斜刘海挡了半张脸,额发垂下,几乎挡到了下巴,另一边脸虽然白净,但眼圈漆黑,眼神呆直麻木,看起来有一种阴郁猥琐的气质。
“你这发型谁给你剪的?这么没品。”相里灵泽转过来去掀越千旬额发,露出满是斑驳的伤痕另半张脸。
越千旬将头发扒拉回来,缩作一团,“自己剪的,别管。”
相里灵泽怔愣了一瞬,而后缩回了手,犹豫良久,“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眉心生了一颗痣啊?”
越千旬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有点茫然,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红痣,挠挠头,“可能是脸上忽然冒出来的痘?”
毕竟十几岁的年纪,一觉睡醒变出什么都有可能。
院子另一边,扶风焉粘在贺亭瞳身后俨然一个跟屁虫,从院子里的葡萄藤,到角落里摘杏子花,水房里洗衣服,厨房里做午饭……简直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相里灵泽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胳膊肘往旁边一拐,怼了怼越千旬,“你猜扶风焉几时得偿所愿?”
越千旬抬头观察良久,竖起一根手指头,低声道:“一年,现在已经登堂入室了,贺哥反应不大,应该快了。”
“我猜最起码三年。”相里灵泽嘴角一勾,志得意满,“你的小贺哥哥看似对他放纵,实际眼中无情,光有美貌大约不够,扶风焉太木了,没甚情趣,还得学习。”
张对雪忽然凑过来提醒道:“喂,你们不要讨论同窗的私生活啊!”
“打赌,”相里灵泽忽然开口,“输的人请赢的人喝酒。”
张对雪伸出五根手指,“我赌五年。”
越千旬吃惊,“这么久?”
张对雪直接坐在了桌子边,摸着下巴解释道:“小贺人品贵重,看待感情必定认真,五年都算少的,从青云书院出去后,不论是入剑宗,还是进仙盟,变化都很大,到他们出生入死的时候,小贺兴许就会发现自己对扶兄感情不一般了。”
越千旬越想越不对,感觉自己输定了。
*
天气晴好,暖融融的阳光晒在身上,让衣裳都发着烫,扶风焉搬着葡萄藤,往里浇水,葡萄苗去年一整年只去长个子,如今一人多高,今年兴许能结出果子。
水喷在叶面上,水雾在阳光里浮现多彩的虹光。贺亭瞳挽着袖子往里头松土施肥,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已经过了腰,发带贴在脸上,鼻尖冒汗,像颗沾着晨露的小草,扶风焉觉得甚是可爱,可爱到想一口将他吞掉,含在嘴里,谁也不给,谁也不许看。
“他们几个在嘀嘀咕咕说什么。”贺亭瞳眼角余光瞥了眼角落里聚拢的三人,第六感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不对。
“在打赌。”扶风焉撑着脑袋,神色恹恹,“他们在赌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小越说一年,相里灵泽说三年,张对雪说五年。”
贺亭瞳:“……那看样子他们很无聊了。”
扶风焉的目光落在贺亭瞳身上,光晕下,少年的眼睛圆而翘,瞳仁清透如琥珀,他望着便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沉浸进了湖里,陡然安静。阅书千万卷,撩人的方式学了千百种,此情此景,他合该问一句,“你觉得我们几时在一起?”
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陡然收了回去。
“天气好好啊,”扶风焉看着天上太阳喃喃,“好困。”
“大约是春困。”贺亭瞳拍拍手,扭头看他,“中午想吃什么?不若去外头下馆子?”
扶风焉立马起身,精神奕奕地洗手去了。
叫了另外那边的几人一声,张对雪躲人,不出门,越千旬看书,不出门,相里灵泽养伤,亦不出门,不过兴致勃勃拟了个菜单,试图求投喂。
贺亭瞳:“想的美,等我回来就给你们啃死面馒头。”
庭院里唯有哀嚎一片。
*
徐静真日常事务相当繁忙,为了保他这位叔叔,他已经在青云书院连续坐镇了五日,这五日内将书院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搜查一遍,并未看见什么特殊东西后,又被院长忽悠着留下许多灵石,用作提升书院防护的阵法,随后徐静真两袖空空,携着一众手下重归仙盟,继续守山。
相里灵泽得了信,与之同去。
徐静真是不愿麻烦人的性子,离开的日子选的很早,晨露未晞,天刚蒙蒙亮时相里灵泽就爬起来梳洗,本欲悄悄走,推开门却看见贺亭瞳几人打着呵欠靠在门口。
“走咯。”少年用手指头指了指大门,“山路甚远,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