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略微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含糊干涩的哑。
贺亭瞳抬头,撞见扶风焉半眯着的眼睛,浓郁的紫,在熹微的晨光里发着亮。
他体温还是比平常人烫,但没有昨日那般灼热,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贺亭瞳从他身上翻下来,穿好衣袍,“趁着清晨凉快,我出去走走,探探路。”
“你畏热,在房间里呆着。”
扶风焉撑着脑袋斜躺着,看着贺亭瞳匆匆出门,头发都没束。
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又重新瘫回床上,只是怀抱空空荡荡,连心口也莫名跟着空洞,房间里的风很冷,但吹到身上时却发着烫,焚风一般席卷,很快就重新将他吹的浑身滚烫。
心中焦躁,他木着脸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被扯下来的发丝中夹杂着数根银白,灵力在逐步失控,他的伪装开始失效。
指尖一弹,那几根发丝变自己燃作了灰烬,扶风焉在房间里走动,来来回回,左右翻找,终于寻到贺亭瞳昨夜换下来的衣裳,抱住,被上面属于贺亭瞳的气息略微慰藉一点。
但还不够。
将头埋进衣服里,扶风焉难耐地闭上眼睛,不够,不够,不够,怎么样都不够。
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
只觉心似燎原烈火,焚风不灭,灼魂焦骨。
*
贺亭瞳下楼时正撞见原小青在搬东西,个头不大,力气倒挺大,细伶伶两条胳膊,一边提一个大布袋,里头鼓囊囊塞满了东西,比他身子都粗。
少年摇摇晃晃在屋子走,活像只雨前搬家的蚂蚁。
“早啊,你在搬家呐?”贺亭瞳友好地打招呼。
他声音清脆,在空荡的厅堂里回荡,将人吓了一条,手一松,包袱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顿时撒了一地。
原小青脸色铁青,活似看到了什么恶鬼,一头扎下去将那些拾掇起来塞进包袱里,只是东西太多,衣服,书籍,匕首,拨浪鼓,针线盒子……乱七八糟一堆,砸在地上天女散花,其中一只罗盘骨碌转到贺亭瞳脚边,他一手拾了起来,扬眉,“怎么?不过每日三遍仙盟戒律而已,值得你这般逃命?我又不是什么恶鬼修罗,你怕什么?”
原小青将布包扎了一个死结,三两步上前来,一把将罗盘抢过塞到怀里。
他以一种近乎可怜同情,还有幸灾乐祸的表情盯着贺亭瞳,低语道:“你完啦,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如果是你,现在开始就要逃命了。”
说完后,他得意地打量贺亭瞳,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诸如无措,亦或者恐惧的表情。
可惜没有。
贺亭瞳嗤笑一声,“怎么,你们这是把无歧路的单子还回去了?”
原小青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因为我会算命。”贺亭瞳一脸神秘莫测,“我不仅能算到我自己,我还能算到你,出了这栋楼,你与你的亲人,命不久矣。”
“放屁!”原小青扛着东西夺门而出,“被无歧路的杀手盯上的人就没有能善终的,你以为你能嚣张到几时?”
“被无歧路盯上的人可太多了。”贺亭瞳跟在他身边科普,“单就青云榜上那几位,年年上暗杀名单,依旧活蹦乱跳。”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有他们的家世,有他们的修为吗?”原小青满头大汗,“你若是有点良心,便不要留在楼里,免得到时候我们还要给你收尸。”
“告诉你,我师父没法出手救你,若是真有人杀上门了,你只能靠着你和你那个跟班单打独斗。”
“趁着现在天亮着,建议你赶紧带着你相好坐船回你的青云书院读书去!”
原小青一溜烟跑进巷子,回头看他一眼,讥讽道:“小心在这里当一对亡命鸳鸯!”
“你也一样,”贺亭瞳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冲着他嫣然一笑,“今日有血光之灾哦。”
原小青气的原地跳起:“滚!你这个乌鸦嘴,不许咒我!”
贺亭瞳伸了下懒腰,去后院转了转。依旧是满院子的阵纹,融进了一砖一瓦内,乍一看朴实无华,仔细观察,便会察觉其中运转的灵力,精妙绝伦。
原小青翘班,贺亭瞳只能自己出来打水梳洗。院子里的流水俱是从旁侧大湖引来的,触手生寒,拍在脸上十分醒神。
他咕噜咕噜漱口,一抬头发现珠玑道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圆滚滚一个走起路来倒是没什么动静。
“前辈早好。”贺亭瞳吐出水,一脸灿烂地打招呼,“今日吃些什么?您自己说的,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