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台上的白玉被血水长期浸泡成了血玉,暗红一片,煞气冲天。
可反抗的浪潮一旦激起,只会越卷越高,直至吞没所有人。
宫殿内也不安全了,夜间有人刺杀,刺客被手下制服后强压着跪在地上,竟是亲卫。男人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帝君,嘶吼道:“你还要杀多少人!你还要害多少人!让圣宫的每一寸宫室都铺满我们的白骨你才心满意足吗!”
“你这个暴君!”
帝君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坐在高位上捂脸,半晌,他低低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猖狂,指着堂下亲卫道:“丢去鼎中添火。”
天地烘炉的焚烧的灵火方能致使圣宫高悬,其中烈火并非永不熄灭,需要常添灵物,灵识,灵器,或者修士。
圣宫内许多东西都被填入鼎中,帝君还得时常过去放血增灵,但依旧控制不住越来越虚弱的鼎火,帝君初步估计,可撑三月,待三月后圣宫坠落,便是殊死一战。
正愁没东西添柴,这不就来了。
亲卫被拖到天地烘炉边时还在骂他,帝君充耳不闻,只躺在贺亭瞳怀里,把玩他垂落的长发。
“孤是不是很废物?”
贺亭瞳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送命,凭心而论,景华帝君不死,神朝统治压迫永无止尽,自然不会有后来长达八百年的九州盛世,他昏点挺好。
但总不可能当着面说您坏的好,蠢的妙,昏的呱呱叫,那样绝对会被恼羞成怒的帝君丢到鼎里当柴烧。
只能硬着头皮道:“您登位匆忙,根基尚浅,可神朝已是日薄西山,大厦将倾,纵有明主,也无力回天了。”
帝君冷笑一声:“虚伪。”
他伸手拽住贺亭瞳头发,将他的脑袋拉低了一点,刚想恐吓,意识就被扶风焉挤下去,他这不肖子孙立刻嘟嘴亲了贺亭瞳一口。
帝君:“……………”
贺亭瞳脸红了。
看这两个人黏黏糊糊,勾勾搭搭的样子,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用力一推,把贺亭瞳推开。
恰在此时,若水道君修书一封,邀他共谈。
久攻不下,联军内部也有了不少分歧,双方死伤惨重,再打下去,当真是要将天地灵气耗尽了。
帝君直接点了几个人去前线,贺亭瞳则被他丢在后宫里,这一次,没栓他。
帝君离开圣宫的瞬间,贺亭瞳套了身衣服就朝着引元殿奔去。圣宫之内人员凋敝,守卫也不似从前那般森严,人人自顾不暇,加之他与“帝君”日日厮混,自然也不会再出现什么不识趣的人拦他。
只是在宫殿群来来回回穿梭良久,依旧寻不到引元殿的位置。
贺亭瞳干脆飞上了墙,比对着扶风焉标出来的殿名,闭着眼睛在屋檐上行走。
时间不多了。
贺亭瞳毕竟还是个活人,乱灵境内的一切虽然是从前回忆,但伤害却不是假的,必须在圣宫倒塌前与逃出去,不然他避不开联军冲入圣宫后的那一场死战。
贺亭瞳脚下空荡,并无实感,他脑子里想着地图上的宫殿位置,深吸口气,踏上去,脚下一空,直坠而下——
哗啦。
他踩进了水里。
圣宫之中居然有一片莲泽。
他睁眼,看见了房顶上波动的水光,清澈见底的泉水在房间里震荡,水中俱是枯荷,中央一方莲台,莲台上没有熔岩般滚动的黑血,没有琉璃剔透的长剑,只有两具尸体互相依偎。
一坐一躺,姿态放松的好像在夏日荷塘边小憩。
一千两百年,眉目依旧。
*
扶风焉按照惯常的操作出宫,入传送点,进入一片安静的秘境,同人接头,然后看见那个白色剪影在他对面坐下,七嘴八舌说些什么。
他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只能从帝君的阴阳怪气声音分辨出他们大概在吵架。
九州通史上详记过这葬送神朝的最后一战写的慷慨激昂,其实若是仔细了解会发现这一仗赢的并不光彩。
他们先是假借停战,将景华帝君约于一处秘境,表面为签定盟约,实际不过调虎离山。
圣宫为天地烘炉所控,烘炉认主,为姬氏驱策,帝君若离宫,则无人可调度圣宫灵力,三年消耗,圣宫之内顶尖战力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