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逸抱紧了手里的食盒,指尖在尖角处一下下地抠着,他很想好好说话,不要总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不要总是哽咽着,亦或是喘着咳着。
可他做不到。他就是这样病病恹恹活到了今天。
张着嘴缓了几个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的平静,“盛恪,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你应该是个守信用的人吧?“
盛恪微怔。
“如果你说,以前的承诺不作数了,那我控制我自己,以后尽量不来烦你。可是偶尔、可能偶尔我还是会来缠着你,希望你能别怪我,你知道我生病了,我克制不住我自己。”
“我也说过的,我病态的喜欢着你。你还记得……这句话吗?”他语焉混乱,肩膀发抖,声音越来越低。
盛恪垂头看自己的右手,而后紧紧握成拳,藏进口袋。
他回过身问,“究竟要说什么?”
傅渊逸吃力地放下食盒,而后从口袋里小心地摸出一张泛黄的纸,他隔着门禁,将纸递过去。薄薄的纸片在半空抖得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从指尖掉落。
“这是你写给我的欠条。如果你还守承诺,那它们应该还有用的对不对?”傅渊逸抬手抹掉落出眼眶的眼泪,他不想哭,但这是情绪使然,他无法自控。
“本来,本来应该有三十二张,可是我、我弄丢了四张。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可能是他发病的时候被他弄没了,也可能是当时几次辗转,收拾行李的时候弄没了。
他明明收得很小心,用一个漂亮的盒子装着,一张一张按照日期叠得整整齐齐。
可就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记错了,其实一直就只有二十八张。
没有后面的种种,因为那时他已经抛下盛恪离开了。
“还有二十八张。”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如果你的承诺还有效的话,我们就还能见二十八次。”
“我、我不求你来见我,我来见你好不好?”
“我不耍赖。一次一张。”
“你只要每天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在,哪怕只有中午的一小时……我来见你,好不好?”
他极尽卑微,可盛恪却连一秒都没有考虑,他说:“我不经常在公司。”
凉薄透了,冷情透了。
和他大姑当年评判得一样,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骨子里流的是冷漠薄情的血。
爱慕时,装得一派深情。恨时,便一口撕咬上来,咬得人血肉模糊、粉身碎骨。
“那就等你在的时候。”傅渊逸一字一顿。
盛恪走过去,抽走纸条,上面的字迹模糊不堪,日期已经晕得无法辨认了,纸张也皱皱巴巴,折痕的地方破出了一个个时间留下的洞。
也是被人千百次地展开后,磨损出的洞。
那上面是他的字迹,涂涂改改之下还能看清一些原本的内容——【盛恪因参加科技挑战杯赛周末无法回家,欠傅渊逸一次见面。】
当时傅渊逸嫌他写得一点也不诚心,像是写给老师的请假条。于是那一行简简单单的话最后变为——
【盛恪同学为了能让逸宝过上更好的生活——】
“傅渊逸,为什么开头是这样?”盛恪当时拧着眉,很难理解。
傅渊逸趴在床上仰着脑袋看他,“那你说,你那么努力是不是为了以后赚大钱?”
“……”
“赚到钱,养不养我,给不给我花?”
“……”
“对嘛,这不就是为了我吗?”
盛恪决定沉默,照他说的写,“然后?”
“积极参加科技挑战杯赛,但也因此无法回家,痛失跟傅渊逸,不对,划掉!”他坐起来,伸长脖子盯着盛恪改,“要写逸宝!痛失跟逸宝在一起的美好周末。”
“……”
傅渊逸对盛恪无语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说:“故而欠他一次见面,实属无奈,倍感痛心。”
盛恪忍无可忍,“傅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