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烧着炭,再点那样的暖香,他怕闷着文玉。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文玉渐渐陷入沉思,就像是回到了当初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日子。
宋凛生回来了,当时的日子便也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文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雪中春信的冷冽混合着腊梅的淡雅,叫她平复了好些。
等宋凛生忙空了手,又将雪水煮上,再取来只青玉瓷瓶坐在文玉身侧。
文玉将尚在怀中的腊梅就着宋凛生的手插入瓶中,一颗心总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插花、点茶、听雪、燃香,都是她和宋凛生从前经常在窗前做的事情,现在都有点手生了。
毕竟往生客栈那三百年她从未再做过这些。
“哎哟——”闻良意正双手捧着沈璧的墨宝在门前比划,却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谁!谁偷袭我——”
他险些在门槛上给姑姑拜早年。
文玉循声往外望去,见闻良意嘟嘟囔囔地起身,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堵在门口做什么?”闻彦姿左边领着澹青,右边跟着鸣昆,正居高临下、忍俊不禁地瞥着闻良意。
后者正欲发威,却忽然老虎变猫、无比顺毛,“二……二叔?”
闻彦姿强忍着笑意,不咸不淡地哼了声,而后径直迈步进了门,“今日难得重聚,就将席面摆在观梧院罢?”
流水似的菜色布将上来,待文玉瞧见的时候,已是满满当当一大桌。
彦姿也不像是同她商量的样子,文玉笑着与身侧的宋凛生对视一眼,可想而知某些人还未消气呢。
“一切听彦姿安排。”文玉想起从前她没少吓唬闻彦姿,如今让他做一回主也无妨。
宋凛生笑眼弯弯,颇有些明知故问,“我给你找的帮手,可还受用?”
“受用、受用得很。”闻彦姿拍了拍手,满不在乎地往边上一错身——
径直露出后头的澹青和鸣昆两个,简直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这……”文玉想过会是这般场景,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程度。
澹青额角还挂着点点晶莹,率先开口:“他竟……安排我控水洗菜。”
“还……指挥我御火烧柴。”鸣昆要淡定许多,却盖不住满面烟灰的狼狈。
闻彦姿毫不心虚,“好了,洗把脸吃饭罢。”
也不知是谁在后厨不休整一番,非要留到观梧院来露个脸。
文玉和宋凛生眼观鼻、鼻观心,皆是默不作声,强忍笑意。
这时沈璧和闻良见收拾好案上的笔墨,正巧宋濯几个也挂完灯进来,人差不多齐了便纷纷围在桌前等文玉和宋凛生入席。
“今日是家宴,大家随意落座便是。”文玉不是拘礼的人,亦不在乎所谓的次序。
“姑姑可是说真的?”文宝第一个捧起自己的小碗挪了挪,“那我要挨着霁明哥哥坐。”
宋凛生轻声笑道:“你姑姑从不说假话。”
他见了文宝,就好像见了当日的文珠一般。
日月轮转、星河长明,所以说时间的参照物是什么呢?
“你来坐你来坐,没人跟你抢。”宋濯识趣地起身,让文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闻良意转眼便将方才的尴尬望到九霄云外,又忍不住打趣起来,“是啊,文小宝——只要你不想坐在姑姑和姑父中间,哪里你都坐得。”
“小四,又贫嘴。”闻良见眉头一皱,不赞同地看着自家这个令人发愁的弟弟。
文玉却不以为意,劝道:“没事,让他说。”
这个闻小四平日里上头有好几个哥哥拘束着,按理不会养成这样皮实的性子,只怕是管教过严、适得其反。
“说话能把肚皮填饱就继续说。”闻彦姿招呼着众人落座,倒比宋濯更像是个当家的,“否则,就准备开宴。”
文玉笑看闻彦姿一眼,而后扫过在场的诸位,似乎少了谁——